“怎么了?尚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百花夫人坐下冷漠的问林尚存。
林尚存心里倏然沉沉冷下来,他抬手面色平静的回道。
“属下觉得八九不离十是二当家做的,二当家如今靠上四当家,已然风生水起的越过了三当家,就连我近来都被二当家安排满了事,无暇顾及寨子里风吹草动,所以才会出现大小姐……”
百花夫人垂下眼皮,手指拨弄着手里的彩色丝线,乱糟糟的线缠成一团如麻。
骨瘦如柴的黄寨主盯着快要熄灭的灯芯,咳嗽一声,抬手无声的对林尚存挥了挥让他离开。
林尚存感觉自己被一股冷气包围着,在黄寨主的摆手下,恭敬有礼的后退着离开了。
百花夫人漫不经心的扯着一根线头,眸光温凉如冬水,阿英已经提前告诉她注意了,凤池授意老二对她下手,再鼓捣她的蠢货女儿去船上,引她出寨子好趁机处理了她……
百花夫人轻轻的冷笑出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老二这个麻烦,她得让凤池义妹陈幺娘来帮她解决了,她自己得亲自解决凤池。
“夫人可是想明白了?”黄寨主低声问。
百花夫人猛的一抽手里线,长长的一截线头出来了。
“明白了,把寨子里最精明的鱼子们,全都送去河上待着等凤池义妹,听说陈大义兄弟该回来了,他们联手拦消息,不如让她亲眼看见。”
黄寨主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手心里赫然是一口血痰,他不动声色的擦了手,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我让人盯了林尚存许久,发现他藏了些好东西,就在叔伯留下的房子里,明儿我透露给老三送去船。
百花夫人回头看了看黄寨主没说话。
……
“你们谁呀?敢来芙蓉船上撒野?”芙蓉船的管事看百花寨的几人,竖着眉毛招手就要解决了他们。
“兄弟莫要伤了和气,我等是来接个人走的,还请兄弟行个方便可好?”百花寨管事上前塞了荷包说好话。
管事掂掂钱袋子很满意笑问,“接谁?”
“接一个不良于行的女子,她是唐大人义兄弟的娘子,不知道兄弟可否请她出来?”百花寨管事小声说了情况。
船上管事一听凤池的名眸光闪了闪,回身对上来的人点了点头。
不多时黄芙大喊大叫的被人架出来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百花寨的大小姐,你们放开我……”
百花寨管事看人被架出来了,他扭头对带来的人示意过去接人,一个劲的对船上管事道谢。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们百花寨有的是钱,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
“堵了嘴带回去,”百花寨管事不耐烦的吩咐道。
一脑壳问号的余光看黄芙,在这种地方还敢提“有钱”?怕是不知道怎么被抢吗?这大小姐留了就是祸害!
寨众麻溜的塞了人架着扔船上,众人不顾她挣扎送去岸边,一提溜放马车就往寨子里跑。
回到百花寨黄芙还在挣扎,特别是看到熟悉的寨子了,她心里的那股横劲油然而生。
管事靠近百花夫人小声赔罪道。
“夫人不是属下造次,是大小姐分不清场合,在芙蓉船嚷嚷百花寨有钱,属下不得不塞了大小姐的嘴……”
百花夫人抬手制止了管事的话,目光冷戾的盯着女儿看。
黄芙被看的浑身害怕不挣扎了,一个劲的想朝身后挪。
百花夫人一鞭子挥了过去,直接抽的黄芙叽哇惨叫起来,疼的浑身颤抖恐惧不止。
“阿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不是你的阿娘,”百花夫人冷冰冰的说完。
第二鞭第三鞭接连打下去,直接给黄芙抽掉了半条命,旁边的管事们浑身一激灵,都垂着头不敢抬起头乱看。
“抬她去骡子圈,再有人跑出去的事,骡子圈的人全部都不用留了。”
管事闻言赶紧带人扯着黄芙走了,心里暗骂晦气的东西,真是这么倒霉的事落他头上了。
林尚存听人汇报了情况沉默,背手打量着寨子好一会才道。
“你晚上给大小姐送上好的药膏,告诉她四当家要离开楚溪郡了,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属下知道了,”小厮回答一声低头走了。
林尚存仰头看隆兴寨的一颗粗盘树,这颗树很有些年头了,是他父亲出生那一年他祖父为他爹亲手种的,兴威寨的孩子不少都在此树下玩过,而今父亲没了好几年了!”
天黑骡子圈摸进来一道黑影,走到黄芙身边扔下药膏道。
“这是我们公子给你的药膏,”说罢转身就要走。
黄芙呻吟着伸出手抓住那人脚腕,“你们公子?是谁?是不是凤池?是不是?”
“什么凤池?不是,”那人有点着急忙慌的要离开,看着特别像欲盖弥彰的样。
黄芙越发肯定是凤池了,“我知道就是凤池,你回去让凤池带我走行不行?我手上有他需要的东西,你回去告诉他……”
“大小姐别做梦了,我们公子回京就有门当户对的亲事,他带你一个瘫子拖累作何?”
“你算什么东西要我们公子带着你?能给你送瓶药膏都是有情义的了,别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了,”那人轻嗤一声讥讽黄芙。
黄芙疼懵的脑子里听懂了一句话,凤池要回去成亲了?不行,凤池不能成亲,她急忙从手上拽下镯子戒指,一股脑的塞那人手里。
“你带我去见凤池,这些东西都给你了,你要是嫌弃少我回头再给你。”
那人看了看镯子扔地上了,嘴里嫌弃的嘀咕道。
“什么破烂货?难怪我们公子看不上你,你的东西,跟你的腿一样都是腐臭的味道,幸好我们公子要永远的离开这里了,”那人说完踹了黄芙一脚小跑走了。
黄芙呆呆的躺在地上,凤池要永远的离开楚溪郡了?
她脑海里响起船上遇到的人说的话,凤池似乎快要拿到船上的东西了,想留下凤池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芙蓉船,对,她要毁了芙蓉船,只有船不在了凤池就不会走了。
黄芙越发坚定了想法,忍着疼爬去拿到药膏,坚强的自己给自己抹药膏。
……
六月底的傍晚,陈幺娘吹着阵阵热风坐地上忙碌,腿边堆满了柳树条,手指还在不停的编着树条帽子。
湖面徐徐来了一只小船,船头站着一位秀气的公子。
五官眉清目秀中透着温和俊郎,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一身粗麻衣服,都遮掩不了他的温暖,眉眼含笑的朝水边的人目不转睛的看。
撑船的艄公从身后看他,随嘴找了话题说笑道。
“公子是来船场看人的吗?”
精细鬼扭头冲着艄公点头回道,“没错老人家,我是来看我娘子的,呶,那岸边的姑娘就是我即将过门的娘子。”
艄公闻言诧异,他看了看精细鬼,又看了看岸边的陈幺娘,心道怕不是自己看错了吧?那姑娘未婚夫婿不长这样吧?
“怎么了老人家?”精细鬼没错过艄公脸上的表情。
“没事,觉得公子与岸上的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艄公敛了脸上的诧异恭维道。
精细鬼听了顿时眉开眼笑不已,摸出钱递给艄公道。
“老人家这是你的船钱。”
“谢谢公子,”艄公接了钱顿时道谢不已,用力的把人划送去码头。
精细鬼轻巧的上岸跑去了陈幺娘身后,伸手捂住陈幺娘的眼笑问道。
“陈家主猜猜我是谁!”
陈幺娘先被人靠近要转身,又闻到空气里一股药香味,心里第一反应小六回来了,而后眼睛被蒙上了,更加确定了是精细鬼回来了。
“肯定是陈百草大夫回来了!”她说罢拉下精细鬼的手起身回头看,目光愣了一下,脑海里浮出了疑问。
这真是小六?要不是这秀气的脸还有三分从前的影子,陈幺娘还真不敢轻易认人,人都说女大十八变,怎么的男娃也十八变吗?
“怎么了五姐?”精细鬼挥手在发呆的陈幺娘眼前晃。
“你真的长大了小六!变得真是好看了很多,你不开口喊我,我不敢轻易认你,”陈幺娘左右打量精细鬼好半晌,真想拥有小六的秀气容貌!
精细鬼听了咯咯笑的开怀,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住陈幺娘,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觉自己长大成人了。
“五姐我长大了,我能行医赚钱了,我要娶你进门。”
陈幺娘听了当玩笑,反手抱着精细鬼跟着没心没肺的笑。
武平安来码头找陈幺娘回去发工钱,看她正抱着一个公子,一时进退两难的挠头。
“有事吗平安哥?”陈幺娘看到武平安松开精细鬼问道。
“今儿是发工钱的日子,我来找家主……不知家主这儿有人,”武平安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平安哥他不是别人,他是丑千手的徒弟陈六爷,怎么你认不出来了?”陈幺娘乐呵的问武平安。
“什么陈六爷?陈六爷回来了?”武平安下意识的靠近陈幺娘细看,他对精细鬼的印象不是好深,隐约记得小时候点样子。
“小六,平安哥是武大叔最小的儿子,目前跟我在船场给我做管家,我带你去见见武大叔武大婶,”陈幺娘拉着精细鬼朝船场走。
路上陈幺娘挑了些近几年的趣事,详细的告诉精细鬼乐呵。
精细鬼一边听一边时不时搭两句,好像从没有离开过乌溪府,武平安跟在俩人身后,也会填补两句空白的地方,三人时不时的大笑声响彻一路。
“船场看着很有点模样了,五姐看起来真能干!”精细鬼看废墟船场整理了一半多,不用脑袋想都知道五姐吃了多少苦。
“半年过去了不整理这么多,明年就得等着喝西北风,呶,你看到那些房子了吗?全都是三月武大叔带人没日没夜盖的,你这次回来了还走吗?”陈幺娘牵着人朝棚子里走。
“我应该不走了,但是师弟可能会出去,师傅传了师弟一套针法,那套针需得多出去历练才行,我要回医馆坐两年堂。”
“五姐明天回府城一趟?我回来的时候跟大哥说了,他约么明后天应该能赶回来,等大哥回来了,让他帮我们主持成亲的事,”精细鬼说完龇牙笑丝毫不见害羞。
武平安……??……
陈六爷没事吧?不知道家主有未婚夫了吗?
陈幺娘牵精细鬼的手顿了顿,笑着回答道。
“你回来迟了,五姐没等住找了个书生夫婿,人你认识的,就是逢吉的叔叔林尚存,我如今是逢吉的长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