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小五东家出这么汗,说明巷道刚刚很凶险,陶长安忽的寒毛起来了,想问清楚怎么回事。
“小五东家……”
“嘘!”
陈幺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的去了门口,趴门上朝外看什么,除了一地雪白什么都没有。
她看了好半天才进屋,倒了热水喝完耳语的告诉陶长安。
“我是带人来府城了,但是那些人此刻都不在我跟前,刚才在胡同里,有不少人跟着我们。”
“我故意说那些话诓她,没想到把她一时真诓住了,我才冒险接了你出来,咱们俩刚在阎王爷跟前走了一遭。”
“你现在悄悄去杂房最里处,爬进鸡圈里走狗洞出去,赶紧找我三哥带人来侧门救我,假话诓不了他们多久,等他们回过味就开翻墙了,今夜我要给他们来个烫锅子,我三哥在……”
陈幺娘趴陶长安耳边说了地址,又指了指杂房的位置。
“明白了小五东家。”
陶长安飞快的跑去了杂房,按照陈幺娘说的爬出来家门,从别人家的墙根边,溜到水边跑去找人来。
鸡鸣胡某一处地方,藏了八九个人挤着同时看向宣娇。
宣娇一脸阴骘森冷,目光死死的盯着精细鬼家看,手握着腰上挂的拇指大小摆件,冰凉刺骨怎么都暖不热。
“夫人,她来去都是一个人,不可能有帮手在别处,要不兄弟们先进去……”
“等人回来再说,她也不一定唬人的,宁可多等一会时间弄清楚,也比糊里糊涂的进去送死强,”
宣娇心里火烧般愤恨,可愤恨归愤恨却没有失去理智,她了解陈幺娘,别人说一那绝对是二,只有她说一就真的是一,掺假成份很少。
陶长安溜去船场茶楼找到鱼波精,拉着他悄悄说了几句话,鱼波精的脸顷刻阴沉下来,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人。
这么说他们带来的人有内鬼?或者武平安带来的人里有宣娇的人?小五从阎王爷面前跑了一趟,过了今晚他查出是谁,定给剁碎了鱼都不给喂。
“陈三爷快拿主意,小五东家现在很危险,”陶长安担心的催促道。
“你先回去,”鱼波精没说给人,也没说怎么办,只让陶长安回去待着。
陶长安无奈只能跺脚溜回去,鱼波精看他走了,他没用自己带来的人,而是要了姑娘上楼玩,进房间就让找了阿英,借了二十个可靠的人从后门离开。
石彩英在三楼房间坐卧难安,走来走去的担心焦躁不堪,伴月不停的换热茶拨亮添灯。
“小姐,你说内鬼会不会在贺图给的人里?不然怎么解释小五爷被精准摸到了?”
“小五爷跟陈三爷分开来的,她来了连咱们都没通知,更没见武管家他们,谁这么大本事摸的如此清楚?”伴月猜测的问石彩英。
“不可能是贺图给的人出问题了,他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培养的,而且他们都知道娇姐的,与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他们是不会跟娇姐合作,”石彩英笃定的摇头表示不是贺图的人。
“那……会不会是两个管家?或者陈三爷带的人?”伴月觉得不是贺图的人,那就是船场的人。
“也不可能是管家,两个管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武平安老底子在百花寨门清,曹思成是贺图特地给幺娘留的,说来说去问题难道出在驻兵营吗?”石彩英眯眼思考着。
……
鱼波精带人很快来到侧门,手在门上做了两声鸟啄。
陈幺娘听了悄悄开了门缝,把人放进屋无声的笑了笑,同时脸上是舒了一口气的表情。
“你们找地方隐蔽好,”鱼波精说完跟陈幺娘进屋坐等人上门。
“陶长安呢?没跟三哥一起回来?”陈幺娘进屋没看见陶长安有点惊讶。
“我让他先回来的,我等他走了再带人来的,我是什么出身?水鱼鹰子摸消息的人,府城都被我摸烂了,我要去一个地方自是比他快多了,”鱼波精得意道。
俩人正说着话,陶长安呼哧带喘的被人押来堂屋。
“放开他,他是送信的人,”鱼波精挥手让人放了陶长安。
陶长安见鬼般看鱼波精,咋来的比他快?从哪来的?
鱼波精看了笑没解释,指了指里屋意思进去睡觉,天上下刀也不许出来。
陶长安在陈幺娘的目光进屋了,屋里彻底陷入了安静。
四更天疲乏困倦正浓时,门口飞奔来了几个人影,手里拿了粗细不一的木棒,都冒着滚滚浓烟气,使劲朝院子里扔。
“来了小五,”鱼波精听了砰一声,有些兴奋的起身搓手。
“不急,等他们再扔一会。”
陈幺娘不慌不忙的进屋,拿了一兜布出来,倒了一盆热水加了干草药,把布放盆里泡透拧半干,递给鱼波精说道。
“烟有毒,三哥让他们把布覆住口鼻,余下的遮着眼睛,等人彻底进来了,再拿下遮眼的湿布捉人。”
鱼波精挠挠头接过湿布,在陈幺娘严厉的监督下,给口鼻遮掩住,再送给院里和杂房屋里人,交代如何系上遮好。
回到堂屋瘫着,扯热湿布盖着眼睛,要不是时机不对,热布盖眼就在可以舒服的睡过去。
满院子被烟熏的都满了,宣娇站在远处拢手看着上空,抬手对带来的人示意破门进去。
大门被人左右晃荡一会,门栓被挑开,外面的人鱼贯而入,鱼波精藏在偏屋窗下看人进来,看半天也没看到宣娇进来,他碰了碰陈幺娘意思怎么办?
“宣娇不会进来的,关门打狗了,明早送给凤淳最后一份腊八礼,”陈幺娘说完用木棒敲了敲窗户。
“不好……”
“想跑?狗杂碎进来了还想出去?老子为了等你们进来,生生的冻了一夜冷,今儿你们要是跑出去一个,从此老子认你们做爹。”
鱼波精一看进来的回头要跑,他一猛子翻出窗外,两滚子滚去门口插死门,抄家伙就对着人就是干。
其他人一看鱼波精翻出来,刷一声都跑出来抓东西干人,进来十一个人顷刻被人打翻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的响起来。
鱼波精捡起一支冒烟的木棒,对着反抗最凶的一人,直接插他嘴里,使劲搅了搅示意人压住了,他脚踩着脖子上去蹲下冷笑。
“你是不是跟宣娇那贱人睡多了?听她鼓捣两句,以为你爷是软蛋货?敢夜摸你爷住处来,今儿我让你尝尝什么是肠穿肚烂,”
宣娇听见院里传来不好,她恨恨的不甘心后退跑了,没管留下的人死活。
陈幺娘端灯来到拿住人的地方,仔细打量几人,有一个人她熟悉的很,是船场码头划船的艄公,她夜里来坐的就是他的船。
“呦,竟然还有一个熟人!怎么把你也绑了来?莫不是你夜里喝迷糊了,走错了院子吗?”
码头船夫眼底多了恐惧,身体微微颤抖想挪动,他结巴的哀求道。
“陈……家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家里人被她抓住了,她说我老老实实说你的消息,她就会放了我家人,我不是有意出卖你的,陈家主,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一次。”
陈幺娘面无表情的看了船夫许久。
“你给她传递消息多久了?”
“是八月开始的,家主我真是不得已的……”
八月开始的?那不就是大哥他们回来后的时间?鱼波精听完瞬间牙眦欲裂,森冷的吩咐道。
“把他的嘴捂了,人拴了吊在船杆头上,回头处理完事情带回船场码头,吊满他三个月才放下来。”
“陈三爷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自愿的……”
鱼波精抬手没有商量的余地,冷硬的看人绑了船夫,目光看死人一般盯着他。
“你背叛船场,尚且可以饶你不死,但是船场一下走了两位爷,你觉得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放过你吗?”
挣扎的船夫瞬间不挣扎了,心如死灰的瘫软了身体,被人五花大绑扔去旁边等处理。
鱼波精拿开脚吩咐道,“去敲冰块铲雪送进来坐窝。”
陈幺娘伸手握住鱼波精的手,目光微微不赞同,她想给人个痛快。
“小五,不是三哥残忍不做人,是他们不懂事,我虽然没看过大哥走的样子,但是我听人说了很多,小六是马蜂窝走的,走时身体都碎了。”
“现在只要是宣娇那贱女人的手下,我抓一个,就让他们尝一个此手段,你进屋里去待着,等我处理好了你天亮再出来,”鱼波精说什么都不愿意给人痛快。
陈幺娘见劝不进去话,松开手进屋前嘱咐道。
“三哥出完气了,明早差人把他丢在隆兴寨门口,船夫带回船场码头风干,其余人不要出现明显伤痕,不然送给贺大人不好交差。”
“放心,这点规矩三哥懂,”鱼波精摆手让人进屋,他看陈幺娘进屋了,才拿出平日司空见惯的残忍手段。
院子里偶有生不如死的声音传出来,迅速就被人捂了,天模糊亮,鱼波精满意的擦了擦手上的血。
踢了踢地上烂泥一般的人吩咐道。
“把人给我送去隆兴寨门口丢下,记住用木刺撑着他的眼皮,千万不要给他闭眼舒服走了。”
“好的陈三爷,那他们……”
鱼波精看其余人笑了笑,“给他们衣服套好送去府衙,听候知府大人发落。”
院子中间是个临时围出来的大雪窝,天寒地冻的光溜溜坐在雪窝中心,屁股下面是层层叠叠的冰块,冻的他们脸色青白几乎没了活气。
鱼波精吩咐完,二十来个人手脚麻利的忙起来,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不入流帮寨的手段。
每一手都残忍无比,就坐冰雪窝这个手法,看着不打不骂的,冰雪地一两个时辰坐下来,人绝对残废保不住命,因为五脏六腑都冻损伤了,等人抬屋里缓过来,一口一口咳血都给你呛死。
一柱香的功夫,院里安静下来,鱼波精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提去屋里洗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这是他跟二哥在北码头行事后必做的,他们怕一身血斑斑的被小五看见,还怕小六回来闻见味了担心,小六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什么味都能闻出来。
梳洗干净后坐在屋里打了一会盹,一个时辰后人回来了,他亲自带人送船夫去码头交代送回去挂着,警示船场生心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