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寨的事情安排结束,陈幺娘回到府城第一件事,安排了陶长安去船场住下。
陶长安去船场工作的日常,还是他的本职工作,跟他哥运收鱼胶鱼油等活,都是做惯了的熟手活,到是给他哥帮了挺大的忙。
……
腊月二十四;
临近过年前的府城年味越发浓郁,到处弥漫着热闹的气氛,林尚存此时跟莫寨主吃酒吃的,脸红脖子粗的安慰他。
原因是前几日寨门口丢了一个死人,惹的莫寨主发了好大火,他发火的原因,不是因为寨门口被丢死人了。
而是丢回来的那个人,是他默许夜里配合宣娇的得力管事,被人大剌剌丢回来扔门口,他便知宣娇夜里做的事不顺利。
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丝慌意,罕见的对逃回来的宣娇发了怒,宣娇自从到隆兴寨后,一直都是被他千捧万顺的,翻脸还是第一次出现。
宣娇暂时无去处,只好温柔小意许久,再三保证赔错不会再出现此类事等,才勉强消了莫寨主的怒意火气。
后面几日寨子的确如常了,甚至因为要过年了,寨子张灯结彩的热闹起来,莫寨主有些慌的心慢慢平静了。
加上有林尚存没事邀约喝酒,逐渐让他异样的心放松下来,如今就算林尚存不邀请他了,他都会主动找林尚存,恨不得日日来城里酒楼吃饭。
林尚存从船场回来以后,按照陈幺娘说的,三五不时请莫寨主搓一顿好的,开始吃头两顿的时候,莫寨主心里比较狐疑戒备。
后面经常吃,也就没那么警惕的头脑了,有次林尚存假装喝醉了,不小心说了几句醉话。
莫寨主才知为什么他频频示好,原来是摸到风声了,知道隆兴寨里藏了宣娇,他想学莫寨主图日后飞黄腾达。
当时莫寨主脸上就不掩饰鄙夷了,对他最后一点戒备也没了,喝醉后也会嘟囔一句,百花寨算什么?日后他隆兴寨,会比百花寨厉害百倍。
故而,只要林尚存找莫寨主吃饭,莫寨主便故意拿乔托大晾着人,然后找由头从百花寨要东西,林尚存就没有不给予满足的。
这不在莫寨主眼里,自己的百花寨,已经俨然是隆兴寨的了,林尚存心里冷笑莫名,且等着你喝最后的断头酒。
“将军你看,他们经常在那家酒铺喝酒,隆兴寨的现当家莫铁链子,如今不掩饰他藏着宣娇贼妇了!”凤淳指一街之隔的对面酒楼二楼窗户处。
“本官也想有做为,可本官的处境,将军应该有所耳闻,一个小小的乌溪府,处处有府台,有位高权重者指手画脚,掣肘的本官断肢掩于袖内,面上却不敢有异,”凤淳苦涩的说完全身充满无力感。
祝将军一身便服打扮,似有体会凤淳的无奈,端起酒杯轻轻跟凤淳碰一下。
“贺大人的难处我老祝看得见,但我无能无力做什么,到是贺大人不日回去问罪时,我可以为大人上一份陈情。”
凤淳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祝将军。
“多谢祝将军仗义执言,凤淳在这里感激不尽。”
“贺大人莫多礼,我老祝就是个粗人,我只把我所见所看的上陈,如实禀报而已不存在偏颇。”
祝将军滋溜一口酒喝完放下,想了想似有不忍耳语道。
“贺大人与我有同僚情义,对你见死不救确实有愧良心,要不……”
祝将军咬咬牙从怀里掏一封信,推到贺大人跟前示意他看。
凤淳看祝将军的表情有纠结,他赶紧打开信阅读。
“乌溪府有个闻名的孩童帮,想必贺大人清楚吧?”祝将军温声指着信娓娓问道。
凤淳点头迷惑等祝将军继续说。
“这孩童帮的领头人有个法名,人称“王仙人”,专为有缘的达官贵人们,送仙肉延年益寿,多年来很得那些人的保驾喜爱。”
“正因如此,滋长了王仙人的邪恶,十多年前他游历经过盛京,帮一位娘娘病重的父亲,做了一回神仙肉且治愈了顽疾,还得了那位娘娘的夸赞。”
“但谁也没想到,那娘娘的父亲用的神仙肉,是邵侯爷丢失的最小儿子,祝将军说到这便住口了,脸上都是不忍之色。
凤淳看完信把信还回去,疑惑道。
“十多年前我为何没听过?”
那时候他也不小了,如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没道理不知道的,邵侯爷更不可能偃旗息鼓罢休。
祝将军折信装好叹了一口气道。
“因为邵侯爷没有声张,所谓的神仙肉不止娘娘的父亲用了!”
凤淳倏然睁大眼睛,“宫……也用了?是谁用的?”
“贺大人如此聪明的人,猜不出为何“神仙肉”,一夜之间备受推崇的原因?我那时就在此处陪邵侯爷拿人,亲眼见证了邵侯爷一夜苍老卸甲的无力!”
“后面神仙肉被推崇至高,言明此名还是娘娘赐予的,为此惹的天下共愤,那娘娘被赐罪谢死才草草了事。”
“王仙人自知闯了大祸,便不再外出云游结缘,一直龟缩在乌溪府,如今他贼心又起,与那两位结仙缘,再出妖言乱语迷惑人心。”
“如果贺大人想觅一丝生机,我便只能告知你往事缘由,别的有心无力,”祝将军说完起身抬手要告辞。
“等等将军,如果……如果我想要仙童帮投邵侯爷,不知祝将军可愿成全与我?”凤淳急声喊住祝将军。
“可死不可活,陛下不愿妖言惑众污事与皇子们有牵扯,你若想解决,只能用不忿邵侯爷爱子之事当由头,”祝将军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凤淳落寞坐下,看着一桌的酒菜怔愣片刻,他转身望向对面的莫寨主,眼里闪过肃杀的冷气,手指蜷缩捏紧筷子倏的松开。
祝将军离开凤淳这里,走到楼梯处停下脚步,进了另外一间松下帘幕的包房。
陈幺娘正自斟自饮的喝着酒,面前有一个热腾腾的锅子,对面还有一副空碗筷,抬头对进来的祝将军,举起酒杯真诚的感谢道。
“祝将军我会报答你的,我陈拾露,只要活一日在世,绝不食言此话。”
祝将军闻言默默坐陈幺娘对面,问出心里的迷惑。
“贺大人为何觅不得生机?”
“看在将军是几个大人里,唯一对我真心相待的人,我便为将军解惑一二!”
“他觅不得生机,不是因为天子不饶他,是皇子不留他,将军听明白了吗?”陈幺娘拿起酒壶给祝将军倒酒笑问。
祝将军单手扶桌,脸上还有些懵圈。
“陛下已知悉,这个时候皇子又大业未成,出事就扫为自己尽忠的人,岂不叫人寒心?谁敢再为他卖命……”
“父亲杀子就是顷刻间的事,如果他压着不发,便是他内心还有亲情,舍不得对儿子下毒手,老了心软了!想给儿子活命。”
陈幺娘放下酒杯打断祝将军的话。
“但是他心里有怒火,总要发出去的,发给谁?自然是围着皇子的人,他们教坏了皇子,他们都是该死之人。”
“可皇上又不能自己出手,他出手不就表明他知道了吗?那人精似的臣工,岂不是有理由,有借口,人人都明目张胆的,拥立各自看好的皇子?那天下岂有不乱之理?”
“所以天子,会暗示身边的大监使,各种提示训斥皇子们,让他们心生惶恐胆寒,自觉的剪除自己的羽翼,天子当痴哑翁来保全儿子们活着。”
“凤淳是墙头草,他做不到完全忠于陛下,也做不到忠心皇子,且在知情的情况下,过多参与许多谋逆的事,现在又倒戈举报皇子,将军觉得他能得哪边保他?”
祝将军握紧酒杯沉思低语,“我也向皇上……”
“将军与贺大人最大的不同,你是所有的事情还没做,就事无巨细的禀明了上去。”
“他是所有事情都做完了,没后路了才自罪坦白自己之过,两个性质一样吗?皇上心里有一杆秤,只是没有明言罢了,”陈幺娘给了一个放心的表情。
祝将军脸上多了狐疑的之色。
“陈家主之言,竟与本将的军师所言无二,没想到陈家主有这般见识!”
陈幺娘漫不经心的划拉着桌子,心里道,我是没做过官,但是我上过学,看过电视,还正经学过思政史。
别看政治考试只有五十四分,那可是实打实几年没变化过,全凭自己真才实学考出来的,不像物理化,高分不上二十,低分常是五六七八分。
再学渣的体质,只要她生在残酷的环境里做人,瞬间就激发了学霸的属性,现实生活教会她要大小脑全聚动,什么是真实的历史,用生命诠释的明明白白,所以无论多痴的人都会通窍的。
“大概我有个好老师吧!就是死的有点早亏了,”陈幺娘敷衍的嘟囔一句。
祝将军一听陈幺娘的夫子,脸上没了狐疑之色,人都死硬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家主喝酒吃菜,”祝将军不客气的拿起酒壶,主动给陈幺娘倒酒,有种忘年友的交情感。
俩人大概对脾气秉性了,烫过的热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喝,桌上就一个小热锅子,也不觉得寒酸,吃的面红耳赤挺着溜圆肚子,一路打着饱嗝回去了。
当日夜里二更天,凤淳调派了府衙的所有精兵良将,趁着夜色,悄悄包围了仙童帮的庵观,他们动作极轻又训练素,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惊动旁人。
仙童帮大概预感到什么了,被官兵包围的时候,也不是吃素的,双方瞬间展开了激烈的交手,眼瞅过年了,不少人倒在了倒计时过年前夕。
鱼波精带人呼哧哧跑来,悄悄堵在仙童帮的一处暗路,他打算等王仙人逃跑时请他吃断头饭。
凤淳挑的官兵委实不错,半个时辰的厮杀占据了上风,并逐渐控制了仙童观的局势。
王仙人在暗处阁楼躲藏,眼睛恨的都滴血了,他的仙童观呀!等他王仙人逃出去了,定让贺凤淳死无葬身之地。
“仙人我们走吧?再迟疑就被堵路了,”王仙人的护卫急切的催促着。
王仙人往常身着氅袍绿带,一派仙风道骨之姿,此刻哪里有一点仙风之像了,狼狈的带人后退至一条小道,匆匆朝观外林里暗路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