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远离姐妹湖一处芦苇荡里,有一只乌蓬船,船里人说话声音不是很大,但在空寂的黑夜里,则显得清晰了很多。
泼皮怪浮在水面上,轻轻扒着船露出上半身,头靠在船尾听话。
船里大概有六七道声音在商量对策,其中有一道声音,说的话冰冷又笃定,同时说的泼皮怪浑身如坠冰窖。
“慌什么?既然诱捕不到陈皮,那就去葫芦村拿了花氏母子,这两者都能威胁陈拾露乖乖自死。”
“至于陈皮,我们抓不到他也是好事,他平安了肯定会找陈拾露,到时候正好牵扯上陈氏船场,何愁找不到邵侯爷破绽?”
“那时候新皇登基,六公子翻案就是一句话的事,谁都知道陈二陈三,是六公子的义兄弟和得力帮手。”
“很多事都是他们兄弟做的,六公子根本就没参与其中,这点北码头盐院可以证明六公子清白,而他们才是全权参与了私贩兵器之罪。”
“二爷……”
“嘘……”
泼皮怪急忙回头,对游过来的半大小子示意噤声,奈何水波声太大了,还是惊动了船里的人。
“上!”
泼皮怪没了躲藏的心思,当机立断沉声说完敏捷的爬上船,带头进船解决了船里的人,跟后面的人爬的很快,船里两杯茶的功夫扑街了五个人。
还有一个被泼皮怪薅住脑袋,逼问他。
“唐凤池在什么地方?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我不知道,”那人硬气的回道。
“不知道是吧?我让你不知道。”
泼皮怪接过旁人递来的东西,给他嘴堵上,又让人给他四肢拉的笔直,开始了梳小丁丁刑罚,第一回合就把人梳破防了,哭着喊着要交代问题。
“我说,我什么都说。”
被抓的人疼的浑身发颤,大冷的天身上出一身汗湿透了,脸上惨白的一点血都没有。
“六……公子不在客马林了,他带了余下二十多人去了乌溪府,走了有半个月之久,其余人被九月湖上新来的人围了干净,我们几个是专门诱捕你的,因此侥幸逃脱了姐妹湖上的捕杀。”
“他去乌溪府落脚何处?还有花氏母子是什么意思?”泼皮怪又问。
“这个六公子没说,花氏母子我们具体的也不清楚,只听公子偶然间提过一嘴。”
“你……”
“陈二爷慢,”贺图进来到泼皮怪跟前,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泼皮怪脸上闪过惊喜,“何时的事?”
“好几个月的事了,”贺图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把他交给我好了,让他带我们去唐凤池在客马林落脚的地方。”
“给,”泼皮怪二话没说答应了,把人交给了贺图手下,他随贺图跳去了小船上。
“贺帮主大恩……”
“虚伪的话就不用说了,小五姑娘救了我们吴氏很多人,又还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常家堡,我们救她母亲和她兄长,本就是应该做的事。”贺图不在意的说道。
泼皮怪张了张嘴半晌,“小五知道我干娘被你们接来常家堡了吗?”
“没告诉她呢!陈氏船场有不少舌头,还有大半兵营的人,我想小五姑娘应该不想我说的,等她把诸事处理顺了,我派人护送你干娘他们回去团聚。”
贺图拍了拍泼皮怪,给了一个表示不用担心的眼神,而后叹了一口气又道。
“咱们水河上的儿女做事,最怕祸及家人子女,偏偏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我们的家人子女,哪怕自己强大到无可匹敌了,总有心思巧妙的人可以给你致命一击,小五姑娘也是如此。”
泼皮怪听了看着茫茫夜色河面,良久沉声道。
“贺堡主我要回乌溪府了,我大概可以猜到他落脚在何处。”
“明知是死还回去干什么?小五姑娘就在姐妹湖上,你不见她一面……”
“我不见她了,刚刚船里几人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跟老三现在都属于将死之人,她保护老三已经很费力了,在增加一个我会压死她的。”
“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像个爷们一样在血海里拼,能让兵匪都乖乖听话害怕,她得泡了多少血水才会如此的,我不愿意再连累她了。”
“我们是兄妹,打心里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可现实就摆在眼前,靠一个人支撑扛着,是撑不住的,谢谢你贺堡主,要是还有机会我定会回报你,若是没机会了,我下辈子回报你。”
泼皮怪说完认真且郑重的,对贺图行了礼。
贺图手抬了一半放下了,默默的受了泼皮怪的感谢,目送他摇船离开了水丛。
“堡主他走了?”
贺图带来的人看泼皮怪走了,急忙游过来不解。
贺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着泼皮怪的背影交代道。
“多派些鹰子鱼子放乌溪河上,一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通知咱们派过去的人,准备随时帮他们。”
“明白了堡主,”贺图手下把草丛里的船处理完,一众人押人上岸回去了。
……
陈氏船场后山刑房;
武平安骂骂咧咧的拎着饭进来,脸上都是恼火的模样,他身后还撵了曹思成追来骂。
“你牛气什么?不服气就去找三爷评理,我还能怕你不成?”
“评理?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你才来船场几个月?就敢从我手里抢女人了,你什么身份不晓得?”
武平安用力换了手里的饭,火冒冒的冲到曹思成跟前,脸红脖子粗的喷口水骂。
“我什么身份?我如今跟你一样的身份,跟你抢女人咋了?你能吃了我吗?我借你个胆子试试,”曹思成抬手就推武平安。
火冒三丈的武平安能算了吗,提着一只手,腰上还挂着叮咚作响的钥匙,跟曹思成扯头发抓脸的,俩人打的在地上滚来滚谁也不让谁。
吴玲珑跟宣娇互看一眼,眼里闪过习以为常的麻木,这俩憨批,为争个女人不是第一次打架了。
“二位管家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快过来给人分开,不就一个女人吗?各退一步行不行?”
刑房里冲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新提的管事,急声给两个打的难解难分的人分开。
宣娇目光触及到进来的几个人,瞬间亮了一下又恢复如常了,坐地上无声的看热闹。
“凭什么我退一步?女人是我阿娘捡回来的,说啥都该是我先要,他凭什么跟我抢?”武平安说着就要再上去打曹思成。
“哟哟,还你先要?我凭什么不能跟你抢?你再动我一手指头试试?你是船场管家,我也是船场管家,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争……”
“不要脸的,”武平安蹭一下冲过去,俩人再次打的头破血流。
“都死人吗?还不给拉开拉走?”管事一看打急眼了,咆哮的把俩人拉开抱出去。
几人七手八脚的抱开两人,匆匆的送出了刑罚房,转瞬牢房安静了下来。
宣娇看了一眼吴玲珑,俩人面面相觑一会,还没来得及眼神意会什么,刑罚房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拿着钥匙手忙脚乱的打开牢房,嘴里还嘀咕解释。
“打听清楚了,船场小武管家母亲捡的女人,是公子专门派过来的,目的是要两个管家争着娶她打破头。”
“那女人看今天机会合适难得,故意让我配合闹大救娇夫人出去,娇夫人我们现在要趁乱赶紧走。”
吴玲珑闻言看宣娇,宣娇使劲的点头表示可以信任。
“娇夫人我们走,”小厮进来蹲下背人急切要走。
吴玲珑忙不迭的帮忙扶人背住,也跟着小厮身后跑,小厮皱眉看吴玲珑眼神凶恶,大概不想带她个累赘。
“船场里我熟悉,我可以带你们从后山离开,”吴玲珑慌忙解释自己还有用。
宣娇头碰碰小厮,意思带她走需要她带路。
小厮背着人上去,在吴玲珑的带路下,三人趁着船场里打架的骚乱,成功逃离了船场,一路奔跑至可以跑马车山路才停下。
吴玲珑气喘吁吁的回头看船场方向,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瞥了一眼宣娇,眼底都是说不出的黯然。
宣娇对吴玲珑扯了一下嘴角,脸上没了以往的不屑和看不起,多了两分亲昵之感,特别是在刑房孤独结伴后,宣娇对吴玲珑多了一分信任。
“谢谢你救我们出来,”吴玲珑小声的对小厮道谢。
小厮看了她一眼硬邦邦道,“是公子交代救你们出来的,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要耽误工夫了,我们赶紧坐船走,船场要是发现你们没了,肯定会派人来追我们。”
宣娇对吴玲珑再次点头,示意她快跟着跳船上帮忙划船。
……
曹思成跟武平安鬼祟的跟后面,亲眼看三人跑出船场,又跳水上划船走了,同时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曹管家他们走了吧?”武平安生怕自己看错了。
“走了,确定他们走了小武管家,我们回去通知三爷处理那女人?”曹思成扯了扯自己凌乱的头发。
“行,”武平安点点头跟曹思成朝回跑。
鱼波精坐在屋里睁大眼等消息,终于俩人出现了。
“跑了没?”俩人一进来鱼波精激动的问道。
“跑了跑了三爷,可算跑了!俺地亲娘哟,打了一个月架了,可算把他们打跑出船场了,他们真是太谨慎了!”曹思成大呼小叫的感叹不容易。
鱼波精看俩人衣服上都是灰,绷着笑脸让人赶紧走,心里都乐开花了,嗯,终于完成了小五交代的事了,
她咋还不回来?是不是不想回来管理船场了?他也想去看看锄头兄长了,顺便在那住一段日子。
“三爷,那女人怎么处理?”武平安出去前回头又问。
鱼波精想了想,“你们要是真喜欢可以娶她……”
“三爷我们不喜欢,我们喜欢老实的女人,主要是能过日子还贤惠的女人,”曹思成诚实的打断了鱼波精的话。
鱼波精……
曹思成这说的不是屁话吗?老实贤惠的现在不是没有吗?竟瞎提条件,他自己还是单身汉子的。
“不喜欢就处理了,光着吧你们,”鱼波精不耐烦的挥手让俩人赶紧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