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
叶嫔腾地一下站起来,面色骇然。
她怎么也没想到,宜春竟然会出卖自己。
宜春怎么敢的?
她是她从家中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从小跟着她长大,怎么敢出卖她的?
更重要的是,宜春一家子老小的命,都握在她手里,难道,她就不怕出卖了自己,会连累自己的家人吗?
而后,她对上一道阴森寒凉的目光,正是萧珩。
叶嫔双唇哆嗦,心虚地避开视线。
她竟是忘了,他们这位皇上,自小聪颖无双。
他贵为天子,对于后宫诸事,很少插手。
只是,这不代表,他真的一无所知,能被她们这些宫斗的伎俩轻易蒙蔽过去。
叶嫔面色寒凉,去看方芷萝。
方芷萝淡然地立在萧珩身边,除了那身宫装变了,好似和从前无异。
皇上为什么独独为了她,搞这么大的阵仗?
方芷萝余光觉察到叶嫔的注视,转眸看去,红唇若有若无地勾起。
从叶嫔那愕然的脸上,方芷萝能约莫猜到她在想什么。
萧珩这么做,看似是为了维护她这个新宠,实则,最终目的还是只有一个——打压太后党。
“主子,对不起。”
宜春重重地对着她磕头认错。
太后面色也很难看,但还是道:“皇帝,就听这几个贱婢之言,就能随意攀咬后宫主子?”
秦贵太妃看到这里,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太后,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宫人争斗,往大了说,这可是祸乱宫闱啊。”
秦贵太妃道:“如今,方宝林是皇帝宫嫔。这几个宫人,昨日便是如此攀咬后宫主子,和前朝王爷的。”
“母妃说的是。”
萧珩拨弄着手中珠串,又问昭王:“十三弟,昨日可是这宫女引你去找方宝林的?”
“是。”
昭王道:“正是这宫女,她说带臣弟去一个清静少人之地,结果把我带到之后,她人便不见了……”
说到这儿,昭王又想到什么,“对了,昨夜他们一直灌我酒,现在想来,怕是故意为之。”
“哼。”
萧珩冷笑,盯着叶嫔,“叶嫔,你真是胆大包天。此前谋害贵妃不说,如今,还在宫宴上公然算计王爷,意图损害王爷声名、抹黑皇家颜面,简直罪大恶极!”
叶嫔被吓得当即跪下。
“皇上,嫔妾……嫔妾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
叶嫔吓得哆哆嗦嗦。
她哪里晓得,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
昭王荒唐惯了,她原想,他若是玷污了一个宫女,那萧珩会立马把罪责归于宫女头上,打死了事,以全皇家脸面。
甚至,叶嫔连“方芷萝勾引醉酒王爷的目击者”都找好了,只是被顾绥英阻扰了而已。
谁曾想,萧珩竟是走了一招让人出乎意料的棋。
他保了方芷萝,也保了昭王。
那么现在,要为此担责的,就是她。
叶嫔泪流面面,自知大势已去,只好不断磕头,“皇上,嫔妾是一时糊涂,是那方芷萝构陷嫔妾在先,嫔妾才有了这个蠢主意,嫔妾并没想玷污昭王名声,损害皇家颜面,请皇上念在嫔妾……”
“来人。”
萧珩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冷脸传人。
“皇帝。”
太后坐不住了,“玉萱是叶家嫡幼女,她代表的是叶家的脸面。就算她做错事,那也是那方宝林构陷在先。皇帝,你可要想好了再罚她。”
萧珩冷嘲,“太后说的是。叶家嫡幼女,出身高贵,是姐妹中最温柔乖巧的一个。太后将她送到朕身边,朕已经是彻底看清楚了叶家的教养。”
太后脸色阴沉。
这话,还是她当初举荐叶嫔的时候说的。
可叶嫔进宫以来,却是屡屡犯错,屡屡被罚。
皇帝这是,打她的脸。
“叶嫔,屡犯宫规,无德无行,即日起,降位美人,禁足半年,反思己过。”
“柳贵嫔,造谣生事,蓄意构陷,罚俸半年,于祈年殿抄写经文一月,以养心性。”
叶美人闻言,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太后最后气冲冲走了,临走前,狠狠瞪了方芷萝一眼。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陆续散去。
顾绥英却没走。
他今日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只短短一夜光景,他下巴便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眼下更是一片黑晕。
他昨夜担忧方芷萝,一夜未眠。
原本,他想今早再求萧珩一次,用自己所有的功名前程,去保下方芷萝。
他只要萧珩放过方芷萝,让他带走她,远离这吃人的宫墙。
却不曾想,他走到勤政殿前,遇到了宣旨的太监。
方芷萝,如今已然是皇帝的方宝林了。
方芷萝出了勤政殿,顾绥英便上前叫住她。
“芷萝……”
“顾统领,你该唤我一声方宝林。”
方芷萝打断他。
虽然他们之间的流言蜚语澄清了,只是,顾绥英到底爱慕过她,她如今成了后妃,更该谨慎小心,与他保持距离。
顾绥英眸光闪烁,压下情绪,恭敬行礼,艰涩道:“方宝林,这是怎么一回事,皇上……皇上怎么突然……”
方芷萝淡淡:“君心难测。”
顾绥英直直看着她,“是你去找了皇上吗?”
方芷萝摇头。
那便是皇上,找的她了……
难怪,此前他隐晦试探过萧珩的意思,萧珩态度坚决。
其实,他自己早就看上方芷萝了。
“恭送方宝林。”
顾绥英远远地站着,看着方芷萝离他越来越远。
……
晚上,萧珩去玉堂宫,看了病中的文雅公主。
他如今二子一女,大皇子精于骑射却不通文墨,常让先生头疼不已;二皇子精通诗书却是个文弱多病的,难担大任。
唯有文雅公主,聪慧机敏,最得帝心。
“文雅看着活泼些了,病快好了。”
萧珩抱着公主,逗弄了下。
公主也很喜欢父皇,嘴甜可爱,叫人欢喜。
闻淑妃在一旁坐着,淡笑:“是,今日方宝林来瞧了她,给她做了新奇的糖果,文雅才肯喝药。”
萧珩轻笑:“她倒是有心。”
他把文雅还给闻淑妃,说罢就起身,“你好生歇息,朕先走了。”
“恭送皇上。”
萧珩一走,紫鹃就偷偷去窗外瞧,他果然去了西殿。
“娘娘,皇上都到您宫里了,您怎么还把他往外推?”
闻淑妃让嬷嬷带公主去休息,淡淡道:“她和宫里其他妃嫔不一样,她没有权势背景。深宫寂寞,本宫也想找个朋友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