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箭直中心口,毒素迅速在体内蔓延。
她的视线越发模糊起来,面前男人的脸,也越来越看不清。
“你为什么这么傻?”
方凌云双眸通红,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眼泪滑落。
说好的是骗他,说好的是算计他,她为什么还要替他挡箭?
“我……不欠你的了……”
她气息微弱,有气无力地努力吐出字来。
刚刚,方凌云拉了她一把,救了她一次。
现在,她替他挡了箭,还给他了。
“凌云……”
她的喉头越发堵塞,艰难地发出最后的音节,“我……母……ou……”
方凌云知道她要说什么,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我会帮你找到你母后的,我会让她好好活着,不会告诉她你去世的消息……”
说到最后,方凌云的声音颤抖,音节破碎。
他知道她利用他,要害整个方家后,对她由爱转恨。
可此刻,她却为他而死,方凌云的心情格外复杂。
百花公主最后看了眼刺目的阳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身子越来越轻盈,好像回到了过去在南越的日子。
父皇和母后,在对她微笑。
“阿音…… ”
方凌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甚至来不及问一句,她对他到底有没有过真心……
怀玉郡主在一旁看着,秀眉皱紧,心里五味杂陈。
……
方凌云郊外遇袭的事情,很快传到宫中。
方芷萝没想到的是,百花公主就这么死了。
当然,更想不到的人,是林贵妃。
这个蠢货,居然是替方凌云挡箭死的。
如今她死了,方凌云却活着,她连掣肘他的棋子都没有了。
而且,林贵妃现在怀疑,方芷萝已经知道了她和百花公主的勾结。
不然,怀玉郡主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
这一切,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安排,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方芷萝。
她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事后,怀玉郡主才知道死的人是百花公主。
长公主复盘了下整件事情,觉得事有蹊跷。
“今日的刺杀,是冲着他们二人去的。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冲着方凌云去的。他才刚入仕,前朝得罪不了什么人,那么,就是后宫的人。”
长公主很快锁定了目标,冷笑一声,“林贵妃也太心急了点。宫里高位妃嫔连番出事,难道,她就不怕树大招风,反招惹是非么?”
装了这么多年的好人,她这面具,总算也是戴不下去了。
长公主看向一旁发呆愣神的女儿,问:“你今日见到了方凌云,觉得他如何? ”
怀玉郡主回神,嘴硬道:“一般般吧,勉强还能配得上我。”
说罢,她简单地将今日两人说的话,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皱眉,“你让他入赘?”
怀玉郡主道:“我可是郡主,难道要我嫁去方家,跟那群凡夫俗子一个屋檐下生活吗?”
一想到她未来的公婆是不识大字的农户,她就觉得别扭。
她看上的只是方凌云,她可不想嫁给他那一大家子人。
“胡闹。”
长公主道:“他是新科探花郎,少年成才,英俊不凡,姐姐又是皇宫独大的宠妃。日后,他若是封侯拜相,宸妃连皇后都坐得,难道,要让堂堂国舅爷,入赘你一个区区郡主?”
怀玉郡主脸色一变,“我……”
“怀玉,如今你祖母已经去世了。叶家不比从前,你切不可如此高傲自大。”
长公主道:“你若是喜欢他,便同寻常女儿家一般亲近他,你越是这样,只会把他推的越来越远。现在百花公主已经死了,你的机会,也来了,你不可再错过。”
怀玉郡主咬着唇瓣,嘟嘟囔囔:“知道了。”
……
百花公主死后,萧珩才知道,她竟然一直藏在方家。
“皇上,这件事情,臣妾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同您说。”
方芷萝心虚地叹气。
之前她还口口声声跟萧珩说,他们之间应该坦诚相对。
结果,这么大的事情,她却一直瞒着他。
“臣妾知道的时候,凌云和百花公主已经生了情。后来,臣妾觉得此事蹊跷,便暗中调查。才知道,百花公主是蓄意接近凌云,目的就是通过凌云,向皇上复仇。到时,方家也就洗不脱弑君从犯的罪名……”
萧珩听着听着,眉头皱起来。
“所以当日,确实是有人助她逃出皇宫?”
“是。”
方芷萝没言明,但她相信,萧珩已经猜到了。
“皇上怪臣妾吗?”
方芷萝道:“因为事涉方家,臣妾才引而不发。后来,凌云也从中醒悟,同她划清了界限……”
方芷萝越说越心虚。
百花公主为方凌云挡箭而死,这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情谊不一般。
更别说,这几日方凌云悲痛欲绝,告假三日。
帝王的疑心是最重的。
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很容易让萧珩对她,对凌云,失去信任。
萧珩沉默了片刻,才道:“他的亲事,该定下来了。”
“是。”
方芷萝点头,“皇上可有中意的女子?”
“让他自己选吧。三月之内,给朕一个交代。”
“是。”
……
这些时日,怀玉郡主开始频繁地接触方凌云。
方凌云有点烦她,可每次他要发作,她便拿出“救命之恩”要挟,让他无法对她做出什么来。
这日,怀玉郡主得知方凌云在酒楼会友,便跟过来。
结果在席上,她遇到了一个熟人——裴子玉。
裴子玉正举杯赋诗呢,一看到怀玉郡主,脸色都暗了。
“这不是金尊玉贵的怀玉郡主么,怎么也会来酒楼瓦舍这般污浊之地?”
裴子玉这厮明面讽刺,怀玉郡主气得咬牙切齿,可还是要秉持着风度。
“你谁啊?”
“……”
三个字,让裴子玉当场破防。
他耿耿于怀当日被羞辱之事,结果人家根本不记得他了?
气得裴子玉恼红了脸,下不来台。
怀玉郡主直接在方凌云身侧坐下。
方凌云:……
“郡主。”
他淡淡道:“这里都是男儿,你一个闺阁女子,不宜在此抛头露面。”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都是爹生妈养,为何你们能饮酒赋诗,我却不能?”
说罢,她当场浮一大白,惊呆众人。
之后,她接着刚刚裴子玉被打断的诗词,对了两句。
裴子玉惊奇,拍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