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夸的很周全。”皇帝说。
谢少陵:?
‘夸’的很周全是什么意思?
看到谢少陵疑惑的表情,皇帝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恨不得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都吞回去。
尴尬在无声的蔓延。
皇帝心想谢少陵可真讨厌,这要是换了别的臣子,一定会主动岔开话题,化解此时的尴尬。
可谢少陵倒好,一张嘴就像是焊住了一样。
在无声的对视里,皇帝又想到,好像自从北疆归来以后,少有的几次会面,谢少陵在独自面对他的时候,话都少的可怜。
他记得谢少陵以前并不是一个话少的人,恰恰相反,他的话很多,有的时候,仅凭一张嘴,就能将别人气得七窍生烟。
“去北疆历练五年,看来你也并非是毫无长进!”皇帝有些快意的说。
以前没跟谢少陵闹掰之前,他看谢少陵每每将别人怼的哑口无言,总觉得很有意思,但有朝一日,被怼的那个变成他之后,他就特别讨厌谢少陵的那张嘴。
而现在,谢少陵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张嘴不讨人喜欢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谢少陵一板一眼的接话道。
他很想吐槽几句,不过想到谢长安,忍住了。
虽然他从未问过长安什么,长安也从未主动跟他说过什么,单看长安对皇帝透露出来的敌意,有些事情就不难猜测。
年少时,他活的潇洒肆意,皇权对他来说,可敬,但不需要畏惧。
少年储君对他来说,不是大渊未来的主人,而是对他疼爱有加的长辈的孩子,是异父异母的兄弟。
他被叶昇平坑害了好几次,但他气的并非是叶昇平害他挨了打,而是气他心思不正。
他流连云水楼,叶昇平送他楼里的姑娘;他去赌庄,叶昇平收买庄家让他一直赢钱;他被皇城里与他不对付的纨绔子弟造谣生事,叶昇平为了替他出气,就要设局将他们全都杀了......
桩桩件件,都能看出来,叶昇平的心性很有问题。
且不提叶昇平做事之前过不过脑子,作为朋友,当叶昇平知道他流连青楼赌庄之时,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规劝他、引导他迷途知返吗?
叶昇平怎么做的呢?
叶昇平只是一味的投其所好,也不管他所好的东西正确不正确,应该不应该!
没有自己的主见,不辨是非,这些都是为君者的大忌。
莫说是一国储君,就算是对世家勋贵的继承人来说,这样也是非常不合格的!
后来,叶昇平为了替他出气,竟然做局想要谋杀那些纨绔子弟,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罔顾律法、草菅人命......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一个明君呢?
大渊的未来交到这样的储君手中,难道不堪忧吗?
他为了大渊的未来考虑,不过是规劝他时说话的语气严厉了一些,言词犀利了一些,都没有将这些事告到先帝面前,他自认已经对叶昇平够宽容了,但是自那之后,除了有些避不开的场合,叶昇平这个小心眼的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先帝驾崩,新皇登基——
叶昇平做了皇帝之后,直接就一道圣旨将他遣去了北疆。
他本来以为,叶昇平就算因为他曾经的话记恨于他,将他遣去北疆不能与妻子团聚就算是惩罚了,后来他才知道,他太小瞧叶昇平的报复心了。
从前,皇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只是得罪了他,叶昇平为了与他交好,都能毫不犹豫的设局杀他们,而他却是实实在在招惹了叶昇平,所以叶昇平想灭他镇国公府满门也就不难理——
不,他实在难以理解,先帝十数年的悉心教导,究竟教出来一个什么玩意?
他手底下除了谢家军的将领,其他一个能用的将领都没有培养出来,灭了镇国公府容易,他拿什么来抵挡北蛮的入侵?
从前,谢少陵就不觉得叶昇平适合当君王,现在,他对叶昇平更是不抱希望。
但是好在歹竹长出了好笋,叶昇平命好,平白得了一个好儿子。
他在太子殿下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他也不是不能在叶昇平面前克制自己。
谢少陵变了。
至少在面对他的时候,沉默寡言,一点都不像曾经那个潇洒肆意的少年。
皇帝看到这样的谢少陵,有些得意,又觉得有些没意思。
他不想再看到谢少陵,就让他退下了。
等到谢少陵离开之后,皇帝又打开他的奏折,略过那些没有意义的溢美之词,仔细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吩咐张顺德取来舆图,对照着冀州的地形,又重新看了一遍。
“张顺德,叫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工部侍郎现在进宫来见朕!工部是不是有一幅冀州的地形图,叫工部尚书带来!”看到一半,皇帝就命令道。
张顺德连忙安排人去宫外传旨。
谢少陵从皇宫离开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在皇城里找了一家临街的茶楼喝茶。
二楼的包厢里,他坐在窗前,窗外正对着宽阔的街道。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这条街道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宫里如果有旨意传出来,或者朝臣被急召入宫,都会从这条路上经过。
他靠在窗前慢悠悠喝了三杯茶,才总算见到宫里的车从窗下经过,又喝了两杯茶,灌了一肚子的茶水,才见到了户部、工部尚书及侍郎的车驾。
总算不是无可救药。
谢少陵放心的回了镇国公府。
今日刚好是三天一轮给皇帝请安的日子,叶景辰带着皇子公主去到承乾宫时,竟然难得的没看到皇帝。
“回禀太子殿下,陛下此刻还在崇政殿,许是有要事处理。”承乾宫的大宫女恭敬的对叶景辰说。
叶景辰是知道谢少陵今天会进宫见皇帝的,难道皇帝还在崇政殿见谢少陵?
不过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不可能。
他们两个气场不对,三观不合,互相都厌恶对方,应该不可能同处一室议事议那么久。
“不妨事,反正晚膳时间快到了,我们等一等父皇就是了。”叶景辰笑着说。
他特别好奇,皇帝这个时间还在崇政殿处理什么事?跟谢少陵的奏折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