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检测仪那平直的生命线,再次恢复了跳动。
躺在病床上那脸色煞白如纸的女人,虚弱地喊了声什么后,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二爷,熹熹醒了!”
大抵是刚醒,脑子还在宕机中,叶南熹缓了好几秒,才辨识到这是赵霓裳的叫喊声。
她有些恍惚地看向站床尾,一脸泪痕的赵霓裳。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嘴巴实在是太过干哑,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不过,下一瞬,一杯水递到了她唇边,“喝点。”
冷不防的声音,跟刚梦里那恨绝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叶南熹不由地惊了惊。
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细听,男人的声音沙哑得跟在金属上磨砺了一遭似的。
叶南熹这才注意到,付浔正坐在她身旁,而房间里除了他跟赵霓裳,还有禾川和好些个护士。
禾川额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几个护士眸底透着欣喜。
而付浔……他下巴围了一圈胡茬,眼底泛着浓厚的乌青,眉间深沉略显疲惫。
他向来都是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什么时候这么的狼狈过。
像是好些天没休息过一样。
重点是,他那双黑沉沉的那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里头藏满了叶南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忽地,他低笑了一声,“怕我?”
叶南熹这刻,清醒了些,脑子快速地划过了她昏迷前的片段。
被子下的手,攥紧了身下的被单,她压着翻滚的情绪,摇了摇头。
然后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去喝杯子里头的水。
许是她刚醒来,身体没什么力气,她头仰得并不高。
而杯子倾斜的角度已经到了最大限度,要是再斜点,就会洒出来。
站一旁的护士,见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付浔已经把杯子拿开,叶南熹以为他是耐心到底了。
没想到,他从桌子上,拿了根吸管,放进了杯子里头,重新递到她嘴边,“喝吧。”
叶南熹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张嘴喝了些水。
喝完以后,禾川给她详细地检查了一下身体。
他看了眼手上的数据,开口道,“现在暂时没什么问题,注意伤口情况,要是渗血就按铃。”
“还有,避免激烈运动,以免牵扯到伤口。”
最后一句,他是看向付浔说的。
付浔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又恢复了他往常的大爷样。
禾川,“……”
吩咐完,禾川带着护士等人,离开了病房。
霎那间,病房里就剩下赵霓裳、付浔和叶南熹。
赵霓裳有好多话想跟叶南熹说,但是碍于付浔在,她想开口,又不敢张口。
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付浔就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机,是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赵霓裳踌躇了一下,抬脚就要往外走。
叶南熹喝过水后,喉咙润了不少,其实她能开口说话了,但付浔在,不知怎地,她并不想开口。
这下见赵霓裳要离开,她看向付浔,说出了醒来的第一句话,“二爷,我想跟裳裳聊聊,你能先出去吗?”
她声音还是很虚弱,一句话,她断断续续地分了好几段。
嗓音软弱无力,却又坚持着说出,让他出去的话。
像是怕他听不懂似的。
付浔扯唇一笑,把手机揣进兜里,站了起来,“行,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他阔步离开了病房。
男人高大的身影,随着房门关闭,消失在门外。
不知是不是叶南熹的错觉,他身上的衣服好像宽松了些,人比之前消瘦了点,略显得有些颓然落寞。
“熹熹,你担心死我了。”赵霓裳扑了过来,坐到了刚付浔那椅子上,并攥着了她的手。
叶南熹回神,朝她勾了勾唇,“我这不好好的嘛。”
赵霓裳眼眶泛红,又开始蓄起泪水,“好屁啊好,你都昏迷五天五夜了。”
“你的求生意识还很薄弱,刚刚……”
她语气越发哽涩,“刚刚你还差点就……”
赵霓裳没把话说全,就哽咽地哭了起来。
看得出,她是真的害怕了。
叶南熹反抓住她的手,安慰道,“仇还没报呢,我怎么舍得去死。”
说到这,赵霓裳哼了声,“你知道就好,你别再为了讨好付浔,连命都不要了。”
“不然十条命都不够你花的。”
叶南熹眸色黯淡了些,她勾了个淡笑,“不会了,放心吧。”
她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了刚子的声音,“老大,我听说嫂子醒……欸,你去哪?”
赵霓裳心头一跳,猛地看向叶南熹,“他该不会听到我说什么了吧?”
叶南熹眸色没什么波动,语气平静,“不要紧,他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她是为了复仇靠近他。
现在想想,两人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
听见跟没听见,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层窗户纸。
捅开了更好。
-
这边,付浔出了医院,直接去了禾川的住处,也就是医院隔壁的楼盘。
禾川跟着付浔守着叶南熹,已经好些天没休息好。
她这醒了,他终于能回来洗个澡,睡个觉。
没想到,这刚洗完澡,打开浴室门,就看见厨房出没了一个黑色身影。
跟鬼一样,在他厨房飘荡。
他嘴上叼着根猩红的烟,还是个不用休息的烟鬼。
禾川定了定神,边擦拭着头发,边走了出来。
“你修仙啊,五天就睡那几小时,小心猝死。”
付浔眼尾都没抬,捣鼓着锅里的粥,“给她煮点东西。”
禾川挑眉,语气有些幸灾乐祸,“被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