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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窗外大雨瓢泼。
滚雷的巨响声将时柒从睡梦中吓醒。
她猛地坐起身,额头渗出的细汗沿着她瓷白的皮肤往下滴落。猫咪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跳上床,踩着柔软的被褥走到她怀里,伸出小爪子轻轻去够她的脸:“咪奥~”
时柒紊乱的心跳迟迟无法平稳,她抱住十八,抚了抚它毛绒绒的脑袋。旋即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五。
今晚雨下得好大。
从半壁江山回来的时候就开始下暴雨,上周陆淮年亲自找到这里,跟她说完那番话,时柒心里就很忐忑,想离开燕城。
他再怎么跟圈子里的其他总裁不同,也改变不了金字塔顶端的当权者骨子里偏执的占有欲和绝对的野心。
可她又走不了。
老爸需要治病。
血液科的专家都来了燕城医院,国内外没有第二家比这更好的医院了。
其次是曼曼。
发小实习了三个月,经常加班,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加薪又升职,适应了工作岗位,手里的项目也掌握得游刃有余。若是换个新地方,她找不到福利待遇这么好的工作,又得花时间去适应新环境。
随着窗外闪电划过,时柒脑海里浮现出盥洗室的画面。陆淮年离开的时候拿走了那只翡翠镯子,他说他替她去江家退掉。他还说,他不强行带她回蓉园,希望她能自己回去,希望她尽快回去。
时柒这一夜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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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柒失眠的第二夜,猫咪有点感冒拉肚子,她白天带十八去了宠物医院,医生开了药,猫儿没了平日里的精神气,整日恹恹地窝在猫窝里。
时柒失眠的第三夜,沈曼很晚才回家。她开车去科技大厦楼下接好友,曼曼一脸疲态,说:“这两天好倒霉,公司竞标被人搞了,损失了好几个亿。不知道老板还能不能撑住,小道消息说下个月工资可能发不出来。”
时柒失眠的第四夜,唐晚被送出了国。对方被押上飞机之前给她发来了最后一条消息,说:“柒崽,我家里出了点事,短时间内我可能回不了燕城,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想我。”
这是时柒失眠的第五个夜晚。
天还是阴沉沉的。
没下雨。
但夜空一颗星星都看不见,连月亮都被浓黑的云层遮盖住了。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抱着还没痊愈的小猫,独自发呆。这几日邻居也不在,隔壁房间的灯是灭的。
沈曼今晚还在加班。
看起来他们公司危机重重,也许真要倒闭了。
翌日上午时柒开车去了医院,走进独栋住院小洋房的院子,进入玄关,便远远望见客厅沙发旁摆放着的新的补品。时父正在跟人通话,那头男人的声音熟悉到时柒只听他讲了半句话,就知道对方是陆淮年。
“小陆,你买的东西太多啦,我都吃不完呀。”
“孝敬您是应该的。”
“真是太谢谢你了小陆,昨天傍晚下着大雨你还来医院看望我,陪我下象棋。”
“您开心就好。”
“开心,我很开心,什么时候你和七七一起过来我才最开心。”
“若是能和她一起过去,我也开心。”
“七七跟着我从小吃了太多苦,坚强自主惯了,性格方面可能有点要强,小陆你多担待哦。她其实人很好的,对于她喜欢的人,她会实打实地掏心掏肺,坚定不移地对他好。”
“我会继续努力的伯父。”
……
护工看见了玄关屏风后的时柒,礼貌问候了她一声。时柒点了下头,徐徐往客厅里去了,时父这会儿也挂了电话,脸上笑容还没散。
“七七,你来了。”
“爸,我给您做了点饺子,我自己包的。”时柒走过去,将饭盒打开,碗里夹了几只递给老人:“尝尝味道。”
时父接了过来。
吃药化疗让他胃口不佳,但还是一副很有食欲的样子积极吃着女儿做的饺子。时柒注视着他,小老头容易被骗,以前在农村给人家砌墙贴瓦片,别人少给了他几百块工钱,却说是他自己回家路上掉了,他也就信了。
时柒拿过他的手机,把陆淮年的联系方式删了,认真地跟他说:“爸,以后他给你打电话不要接。记住了,不要接知道吗?”
“可是七七——”
“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仁善,您安心养病,不要再管我的终身大事了好吗?”
时父抿了抿唇。
在她的注视下,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点了点头。一如从前,不管她说什么,父亲都应着,只因为她是他过了半生才捡到的宝贝,是他最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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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柒陪老爸吃完饺子,陪他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又陪他回屋把昨日没下完的象棋下了,再陪着他进房间休息,看着人睡着了她才离开。
她去了办公大楼。
想去询问一下时父近期详细的身体情况。
搭乘电梯进入走廊,见几名护士神色匆匆走过,听见其中一人说:“江医生这是倒什么大霉了?前天坐班问诊遇到医闹,今天上午又不知为何被院里停职。”
时柒径直追了上去,拦了护士小姐的路:“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刚说被停职的江医生,是血液科的主治医师之一的那位江序?”
“是啊。”
“他怎么会被停职?”
“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据说是上头领导吩咐的。给的理由是江医生医术不佳,办事不力,暂时停职半月写检讨。”
好荒唐的理由。
跟沈曼公司忽然竞标失败即将破产一样荒唐。
时柒向护士小姐道了声谢,转身跑去了电梯间,下了楼,上了车,直奔盛唐大厦。半小时车程二十分钟到了,门口的保安见她来,下意识要去迎接,时小姐一词还没从嘴边说出来,就只看见她急切走远的背影。
三十七楼总裁办。
白特助正在和秘书交代事情,视线里装入时柒的身影,他先是惊讶了几拍,想上前说句什么,没等他开口,时柒就推开了总裁办公室那扇玻璃门。
顿时间。
整个秘书部的人都愣了。
几十双眼睛都定在办公室的门口,望着那抹一闪而过的倩影冲向老板办公桌,没有丝毫的缓冲,张口就骂:“陆淮年,你做得太过分了!”
隔着一张桌子。
陆淮年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望她:“我用我的方式求你回来,怎么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