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柒醒来窗外大亮。
她睁开眼,身旁不见陆淮年的踪影。抱着被子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就听见窸窣的抓扒声音。时柒偏头看去,果然是橘猫伸着两只小爪子在抓床褥,用动静引起她的注意。
“他又让你来叫我起床?”
“喵~”
“没让你来叫我起床?那他在煮面吗?”
“喵呜~”
“也没在煮面?”时柒烟眉蹙起,掀开被子下床,刚穿好拖鞋,裙摆就被它咬住了,猫咪拽了她几下,迈开小短腿往前跑,跑了几步又停下,扭过小脑袋看她,仿佛在说:“麻麻,跟上我噢。”
时柒跟了上去。
到了落地窗前面,小猫就停下了步子。时柒低头看了它一眼,见它伸手够了够窗帘,她便帮它把帘子打开。
下一秒。
院子里的大雪人映入了时柒眼内。
脑袋很圆,身子也很圆,像极了前年陆淮年和她一起去冰雪大世界看的那些专业人士堆砌出来的完美雪人。
“叮!”
手机这会儿震了几下。
时柒走到床头,拿起亮屏的手机,点开陆淮年发来的信息:“醒了吗?”
她敲字回:“刚醒。”
“阿宴有事和我商量,我出门了,早的话傍晚回来,最迟不超过晚上七点。”
“嗯嗯\/懒羊羊点头表情包\/”
“院子里有个雪人,等会儿吃了早餐可以去看看。”
“我看见了。”时柒又加了一句:“怎么忽然堆了一个这样大的雪人?”
“想让你开心。”
注视着这行刚弹出来的文字,仿若有无形的丝丝暖意从手机渡到她的手心,一寸一寸沿着她的皮肤流入内心。
时柒:“很惊喜。”
发完这句,她又找了个颜文字表情包发过去:“o(n_n)o”
……
午后。
陆淮年打电话过来,说宁微月没有死。私人飞机已经从伦敦老城区接了她,约莫今晚八点就能抵达燕城国际机场。他需要去接机,会晚一点回家。
接到这通电话,时柒人就站在洋房的神龛前。
手里还拿着刚点燃的檀香。
她抬起眸子,注视着眼前十几公分外刻有‘宁氏微月之灵位’的黑色牌匾,这个她供奉了两三年,还好心请师傅开光了一个灵位供在南山寺接受香火的已故之人,竟然活了。
不可思议。
错愕之余时柒心底又升起几分庆幸,为陆淮年感到庆幸。姐姐没有死,他的愧疚也就可以减轻了,不至于这么多年,连给亲姐上炷香都没有勇气。
时柒依旧把手里的檀香插进了香炉里。
点都点了,别浪费。
做完这件事,她低头看手机,还在通话界面,陆淮年没挂。她重新将手机放到耳旁,开口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给阿姐在南郊买了套房子。”
“那边挺好,远离市中心,环境清幽适合休养。”
“离蓉园也远。”
“什么?”时柒疑惑。
“我的意思是,她不会过多参与我们俩的生活。”陆淮年解释着,“小柒,在我心里,你是第一顺位,我永远都以你为先。”
原来是这个意思。
怕她多想。
时柒走出洋房的门,在猫咪的陪同下,沿着屋檐下的过道往主楼方向去,边走边说:“我没这么小气,你今晚先接到姐姐,把她安顿好。等她适应了燕城的气候和生活,我们再邀请她来蓉园吃饭。”
“好。”
“夜里下着雪,出门多穿衣服。”
“我知道了。”
听着陆淮年的回应,时柒挂了电话。她进了家门,思来想去觉得第一次见面还是要准备点礼物,送大姑姐什么才最合适?
……
正月十五。
燕城的雪终于停了。
这是时柒与宁微月首次见面,女人脸色蜡白,显然是常年卧病。身型修长约莫有一米七,但人非常清瘦,感觉风一吹就能倒。脸部轮廓比陆淮年稍微柔和一点,但由于自小参加各大外交商会,眉眼间的凌厉气色尚存,病气也无法遮盖。
这和时柒哪像了?
半分都不像。
无论是穿着、打扮、性格、喜好还是脸,一丝一毫相似都找不出来,分明就是彻彻底底不同的两个人。
也就是仗着所有人没见过宁微月,陆淮年的‘替身’借口才能成立。
宁微月是坐着轮椅来的。
秦夜推着她。
与先前几番纠缠她,在南山寺绑架她,囚困着她前往公海的样子完全不同,今天跟在宁微月身后的秦夜,乖得跟只小羊羔似的。
四人在包厢里吃了这顿饭。
氛围还算融洽。
中途陆淮年去餐台给时柒泡蜂蜜水,秦夜也去了趟盥洗室,餐桌上只剩时柒和宁微月两人,隔着一张英式方桌,宁微月率先开口:“你先前坠海的事,我来燕城后听纪宴说了。柒柒,真是不好意思,阿夜小孩子脾气,不懂冤有头债有主,就凭着一股莽夫劲儿到处闯祸,我离开的这十几年,他一直针对阿年,这次还险些害了你。”
宁微月是年初六到的燕城。
这些日子陆淮年将事情的原委都和时柒说了一遍,她便也知道,宁微月当年为陆淮年挡枪坠海之后漂去了异国他乡,被当地渔民救起,植物人昏睡了好多年。
四年前醒过来,沉睡时间太长,身体肌肉功能退化,加上坠海时身体遭受巨浪冲击,两条腿伤得太重,她站不起来了,只能依靠轮椅度日。
她也担心被当初的仇家报复。
始终没露面。
直至秦夜这场意外的绑架事件发生,宁微月才不得已现了身:“我是担心阿夜一错再错,才回了伦敦,亲自出面阻止他。这些年我有看新闻,知道阿年在燕城创办了盛唐集团,阿夜做起了寰宇企业,他们两兄弟若是联手,做出一番成绩不难。阿夜就是个犟骨头,非得把罪扣在阿年身上,觉得是阿年害死了我。”
时柒注视着她,“当年游轮上的枪击案是人为的?”
“是的。”
“冲着陆淮年去的吗?”
“对。”
“你四年前醒过来,一直没联系淮年和秦夜,是怕那些幕后的人拿捏着你威胁他们吧?”
宁微月点头,叹气道:“我消失了十五年,早就被历史洪流淘汰。被战公馆除名、身体又残疾的我,无法再参加各国大使馆的外交会议,也没有资格再进行我最热衷的外交事业,人脉和资源悉数殆尽。现在的我对于阿年和阿夜来说,是一个天大的累赘。”
时柒认真听着她的话,温柔笑道:“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开蛋糕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