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上,吴翟放下金刀,似笑非笑的看着文心。
文心黑着脸与之对视,背着台下众人低声说道。
“小子,手段如此下作,就不怕伤了情份?”
方才,吴翟放任李斡喊冤时,文心就觉得有古怪,开始还以为是这老六只是不愿独自背负恶名,要拉自己下水。可眼下连时刻有人盯着的李骆都跑来了,老狐狸哪还能猜不到小狐狸的真正用意。
这老六不光不愿背负恶名,还想趁此机会挖墙脚!
吴翟故意留着李斡不杀,让李斡喊冤,看似要给李斡洗刷冤屈,实则是在等文心开口,让文心出这个头,当这个恶人!
他好给李骆留下一个青天白日的好印象。
可问题是,文心敢当这个恶人么?
他要是敢,早就给李斡弄死了,还用的着留到现在?
他只是李氏家臣,说到底就是个打工的,而打工仔最忌讳掺和老板的家务事。今日他要是出头,万一将来李斛扛不住宗族舆论,或者自己哪天失了宠,这事就是他挨刀的理由!
于是,老狐狸往吴翟跟前凑了凑,低声劝说起来。
“年轻人,可别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错失斩草除根的机会。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你手下留情不杀李斡,明日他得势,反过来就会要你的命!”
理是这个理。但在目的没达到之前,吴翟不会动手,只是皱眉盯着李斡,若有所思。
“主君...”李斡见吴翟面露犹豫之色,赶紧喊话。文心哪能让他喊,上前就要堵住他的嘴,却被王弘抬手拦下。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得让李斡爆点料,不然文心这老狐狸不会下场。
吴翟扫了一眼气闷的文心,转头给李斡画起了大饼。
“声音小点,别让台下人听见,不然我不好救你。”
听见吴翟的话,李斡眼神大亮。他求活心切,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
“主君,别听这老狐狸搬弄是非,这老狐狸和我兄长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过河拆桥之徒。今日他们可以冤杀我,明日未尝不会如此对你!”
“倘若今日主君保李斡不死,李斡必定感恩戴德,杀子之仇一笔勾销!”
“还有李骆。我儿孝顺,今日主君若能救下我,我儿李骆定会誓死效忠主君!”
“还有武威贾氏。贾氏虽比不上李氏,但我泰山如今是河东太守,且极其宠爱我妻子贾雨薇。我会说服我泰山,让贾氏跟黑山结盟!”
李斡一口气亮出两张底牌,听的吴翟是两眼放光,这李斡画饼的功夫比他还猛,画的是又大又圆。
吴老六刚想问问这饼保真否,就听一旁文心奚落道。
“年轻人,你不会真信了吧?”
“整个李氏谁不知道李恪是他最宝贝的儿子,杀子之仇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保不齐他现在心里就恨着你呢!”
“主君莫听这老贼胡说。”李斡急了,不等吴翟问话就直接开口反驳。
“那李恪仅是我庶子,是不是亲生的还不一定,李斡绝不会为此记恨主君。”
“嘴里没一句实话!”李斡话音刚落,文心立马补刀,提醒吴翟道。
“这些年为了李恪,他宠妾灭妻,有废嫡立长的打算。要不是他老丈人腰杆子够硬,他早就休了贾雨薇。”
“那贾雨薇一直忍屈受辱,为了李骆才没有回娘家,他怎么可能说服的了贾氏?”
“李骆是孝顺,但更孝顺他母亲,有贾雨薇在一旁吹耳边风,李骆怎么可能效忠于你?”
“你胡说!”李斡急了,但急也没用,因为文心说的是事实。
“主君,李氏商会大半掌柜都是我的人。这些人散布各地重镇,掌控商会命脉,对我唯命是从。我要是死的不明不白,这些人会立刻造反。”
不得已,李斡掀出最后一张底牌。
“我向你效忠,我活着,可以帮你制衡李斛!”
李斡说完,吴翟抬手拦住要反驳的文心,抢先开口道。
“老狐狸,你先别急着杠。”
“李斡这句话打动我了,你怎么看?”
闻言,文心也急了。李斡今日必须死,吴翟要是不杀,那就得他来杀,可他不想背这个锅。
“李斡就是个两面三刀的骑墙狗,一辈子都在见风使舵,他说的话你也敢信?”
“主公!”文心话音刚落,李斡立马给吴翟磕了一个。
“我还有个庶出闺女,可以嫁于主公做妾!”
“无耻之徒,李玉珂尚未金钗!”文心瞬间破防,李斡为了活命当真是老脸都不要了,十一岁的闺女都敢拿来卖。
“虎毒尚不食子!”
“你几个意思?”吴翟不高兴了,文心这话说的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
闻言,文心直接愣住。他听吴翟这意思,是想答应?
艹!
居然还有个更不要脸的!
“义父...纳个尚未及笄的孩童,传出去有辱...”一旁王弘也看不下去了,出言小声相劝,劝到一半看懂吴翟的眼神,立马不作声了。
“没事,我可以先养着。”吴翟对文心抖了抖眉毛,不停刺挠着老狐狸。
却不想文心已瞅见吴翟跟王弘的猫腻,心下已然明悟。
这老六在跟他玩心眼子!
吴翟就是单纯的不想背这个锅,目标应该还有李骆。
文心很无奈,他没办法。吴翟这老六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玩手段,就是欺负他要顾忌李氏的脸面。
“主君,李斡今日必须死!除了你,没人敢杀。”文心服软了,给吴翟戴起了高帽。
“我杀可以,拿证据来。”吴翟示意王弘堵住李斡的嘴,不让他插话。
“要能让李骆心服口服的真凭实据!”
吴老六敢得罪商会掌柜,也不怕惹恼武威贾氏,却唯独不愿遭到李骆这人才的记恨。
“...好!”文心听懂了吴翟的意思,咽下胸口郁气,转身走到台阶前,朝台阶下的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去,将人证物证带上殿。”
那侍卫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领命离去。
文心手里确实没有证据,但他可以临时捏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何况李斡屁股本来就不干净。
至于吴翟的算计...
真以为李氏的墙角是这么好挖的?
李骆,他挖不走,哪怕挥锄头的是女君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