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旻飞将手中最后一株秧苗稳稳地插入湿润的泥土之中,洗净了手上的泥浆,开口道:“有几处破损的地方位置较高,大哥一人或许难以应对,我过去看看。”
众人对此均表示赞同,屠苏旻飞顺手抱起屠苏博带来的修补材料,跟随他一同走向破损较为严重的温室边缘。
他蹲下身去,一边展开一卷油布,一边平淡无奇地说道:“我听三叔提及,你曾让魏家的人吃了亏?”
屠苏博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反问道:“听三叔说?”
他并非轻视三叔的洞察力,而是内心深处根本不认为三叔能识破他的手段。
屠苏旻飞对屠苏博的回应并不感到惊讶,轻咂一声,语调依旧淡然:“三叔对未能及时反击魏家的怨气感到遗憾,不过我猜想你并非能够忍受挑衅的人。”
“此事是你所为,对吧?”
屠苏旻飞能觉察到屠苏博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屠苏家曾经人丁兴旺,多到屠苏博懒得去关注其中的大多数,但屠苏旻飞却是个例外。
这个比他年轻几岁、性情温和、传闻中品貌双全的翩翩公子,其心思或许不如海洋深邃,但他的确是少数几个让屠苏博刮目相看的聪明人。
屠苏博深知无法隐瞒屠苏旻飞,也不愿再去遮掩,便直言不讳:“莫非你打算找机会揭露我的冷酷无情?”
“倘若魏家的人没有先对燕婷他们下手,我今日或许真会暗中对你下手。”
屠苏旻飞脸上流露出一种遗憾的神色:“机会实属难得,可惜错失了。”
毕竟,他与屠苏博虽然名义上是兄弟,但关系其实颇为疏远,虽不至于水火不容,却也不会错过任何可以打压对方的机会。
这一次,他确实错过了良机。
屠苏博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并未立刻回应,而屠苏旻飞则微笑道:“你只捉到了一个,难道是因为来不及做其他的事吗?”
在屠苏霆的笔下,感知力与锐意尚显不足,然而一旦叙述起那时的场景,其辞藻却能巧妙地勾勒出如临现场的错觉。
地面上散落的脚印,大小不一,虽无更多物证,但仅凭这些凌乱的痕迹,便能直观地推断出肇事者非止一人。
屠苏旻飞抬起眼帘,平静地说:“我大哥的绘画技艺,堪称一绝。”
“你能否辨识出其他几人的容貌?”
实际上,一旦捕获了魏天文,余下的事便水到渠成。
此人既沉溺于赌博,又沉沦于酒精,自然是酒馆和赌坊的常客。想要顺藤摸瓜,探查其日常交往之人,并非难事。
若能拥有一幅清晰的人像,那么追查起来更是易如反掌。
当然,即便没有画像,也不是无法行事。
屠苏博转过头来,并未直接回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询问:“看来你在那边的生活颇为顺遂?”
才不过短短时日,便能建立起自己的脉络,查探情报?
屠苏旻飞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大哥以为如何?”
“我懒得赘述。”
屠苏博迅速修补好最大的一个破洞,语气平淡地说:“那个名为恭伯的家伙是个棘手的角色,与狼共舞,小心有一天自己反被狼噬。”
他所能提醒的都已经说完,屠苏旻飞是否听从,那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屠苏旻飞回想起自己曾身陷狼吻,却又被人拯救的情景,笑得深邃而复杂,含糊不清地说:“我自会把握分寸,大哥只需将画像交予我即可。”
他起身,将剪裁好的油布递给屠苏博:“三叔虽言此事已过,但我听他语气,只怕风波再起,既然如此,何不先发制人?”
现在众人虽不相信魏家的说法,但如果惩戒不够彻底,魏家的人怎会就此罢休?
屠苏博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此事,屠苏旻飞亦是如此。
面对屠苏博审视的目光,屠苏旻飞笑得坦荡而自信:“你瞧,说穿了,你我岂非同出一辙?”
同样的心口不一,同样的狡黠伪善。
正是因为彼此早已看透对方表面的伪装,透过对方的脸庞,看到了自己隐藏在画皮之下不堪的真容。
经过一段长久的沉默对视,屠苏博自嘲地一笑:“画像我明日便给你。”
“找到之后,通知我一声即可。”
屠苏旻飞深知自己在武力上并无太多优势,含笑点头,心中明了。
拼搏之事他或许无法胜任,自己便不多此一举,置身其中了。
在这片和煦的土地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春风般温馨和睦。然而,在魏家的院落里,却因为魏天文不幸的受伤,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魏嫂子的情绪几近失控,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发丝,歇斯底里地呐喊:“都是屠苏博的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亲口向我承认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魏婆子则守在昏迷不醒的儿子床边,泪水如雨般倾泻,听到这话,她诅咒着屠苏博,祈求着菩萨的保佑,口中的话如同车轮般反复,想要发泄,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
村长在将她们赶回家里时已经明确警告,如果再闹下去,就将被逐出村子。家中唯一能够支撑大局的男性已经倒下,就算心有不甘,她们又能有何作为?
魏嫂子心中不屈,想要寻求他人的帮助,然而,她们此时的处境让人避之不及,又有谁愿意伸出援手?
魏家上空,哭声日夜不息,就像除夕夜里的丧钟,让人心生避讳,路过的人纷纷加快脚步,不愿沾染这股不祥的气息。
在魏家婆媳绝望的哭泣和喊冤声中,屠苏家面临的麻烦也逐渐露出了端倪。
田里的秧苗都已经栽种完毕,观察了两日,情况稳定,家中的老少们都松了一口气。
顾玥萱将手从秧苗中抽出,微笑着说道:“如果秧苗没有立刻浮出水面,那就说明它们已经成功扎根了。”
紧急情况下的分秧插秧工作已经结束,秧苗顺利潜根,如果接下来不再出现意外,那么手中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
然而,就在她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心中却突然涌现出一丝疑虑。
她疑惑地问道:“魏家的人不会再过来捣乱了吧?”
她的疑虑并非没有道理,毕竟魏家的人确实让人难以信任。
他们一家人都如同顽石一般顽固不化。魏天文被人折断了胳膊已经四天,这四天里,魏家的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就像风暴一样,把整个村庄搅得天翻地覆的。
这种行为实在让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