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眉轻拧，眸若寒潭，老大夫挤眉弄眼地走进后堂，“我去煎药，这身体寒凉也得好好补补。”
窗外天色渐渐暗去，檐角挂着的铜铃被晚风拂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沈既白站在榻边，目光冷冷地扫过江稚鱼。她蜷缩在薄被中,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既白蹙眉，不想动用神力暴露自己。
但是上药?！
不可能!
他把药瓶往少女怀里一塞，语气冷硬:“自己上。”
江稚鱼嘴巴一抿，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眼看就要放声大哭。沈既白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她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她张不开嘴。少女的脸颊被他捏得微微鼓起，委屈兮兮的，眸中水光滟，却带着一丝恼怒。
“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他语气低沉,松开手。
江稚鱼揉了揉被捏红的脸颊,小声嘟囊:“你才不会呢。
下一瞬，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江稚鱼低低呜咽一声,身子微微颤抖，却乖顺地没有挣扎。
老医师在后堂摇头晃脑地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热情似火。”
前厅，沈既白丢开她的裙摆，拿着扯破的红布利落地蒙住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
江稚鱼眨了眨眼，忍不住戳了戳他:“遮住眼睛，你是害羞吗?”
他冷哼一声，“是怕污了我的眼睛。”
“那你看不见怎么涂药?”她歪着头，语气天真。
“习武之人嗅觉灵敏，趴好。”他语气不耐，沉声道。
“那.……”
“闭嘴。”
\"...我怕嘛。”她小声嘀咕,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耳边传来窸窸窣率的声音,江稚鱼缓缓解开衣衫，乖顺地趴在榻上。她的后背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下一瞬，他的手覆上了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抓着他放在一处温热湿润的肌肤上，耳边传来她小声的抽气，“伤口就在旁边，你…轻点。”
沈既白指尖微颤，药粉洒在掌心，冰凉刺骨。他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她的淡淡幽香，混杂着一丝血腥气。指尖触到她背上的伤口，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别动。”他低声警告，指尖沿着伤口的边缘轻轻涂抹药粉。
江稚鱼咬着唇，身子微微颤抖，“疼……”
“忍着。”他语气冷硬，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放轻了些。
她的呼吸声仿佛近在咫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他耳尖微微发热，忽然意识到，自己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的起伏，甚至能听见她心跳的节奏。
“少侠……”她忽然轻声唤他，声音软糯，带着一丝试探。
“闭嘴。”他打断她，指尖却因她的呼唤而微微一滞。
江稚鱼却不肯安静，小声嘀咕：“你最后明明可以不管我的，为什么要救我？”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她伤口上轻轻按压，“麻烦。”
她忍着痛，轻笑一声，眸子弯弯，“你虽是这么说，可也不见得你就是冷冰冰，你人真好。”
沈既白指尖一顿，随即收回手，冷冷道：“好了。”
江稚鱼穿好衣裳，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谢谢你。”
他扯下遮眼的红布，目光冷峻地看向她，“别得寸进尺。”
蓦地他感觉手腕一烫，低眸看去，微微一滞。
她与他相触的腕间浮现出一个凤凰图腾，赤金色的纹路在昏暗的烛光下流转，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沈既白眸色骤沉，瞬间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地挣扎了一下。
“少侠，你怎么了？”江稚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眸中满是疑惑。
图腾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无踪。但在那一瞬间的波动里，沈既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那股微弱的神力波动——与他同源，却截然不同。
老医师笑眯眯地从后堂探出脑袋，“离药煎好还需半个时辰，都等那么久了，再等一会也不迟吧。”
沈既白侧眸看向他，目光深深，老医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吞了吞口水，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回后堂专心煎药。
半个时辰过后，江稚鱼揪着沈既白的衣角，在榻上已然睡熟。她的呼吸均匀绵长，脸颊因发热而泛着淡淡的红晕。
沈既白摩挲着手中的发簪---江稚鱼刺向他的那根发簪。簪头蝴蝶翅膀上刻着微不可见的“楚”字，他眸色渐深，指尖在簪身上轻轻划过，仿佛在思索什么。
窗外忽然掠过一群乌鸦的暗影，翅膀扑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沈既白眸光一凛，抱着江稚鱼迅速转移位置。几乎在同一瞬间，医馆的门板轰然炸裂，数支淬毒的箭矢钉入他适才站立的位置，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他反手甩出三枚铜钱，精准地击灭了烛火，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门外，火光冲天，周府的家丁举着火把，将医馆团团围住。火光映照下，他们的面容狰狞而愤怒，赫然是白日那几个家丁，在他们身后，站着几个黑袍暗卫，腰间银色的腰牌上，“楚”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江稚鱼被惊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从沈既白怀里冒出脑袋，扫了一眼四周，想了想，又缩了回去，并抓紧了他的衣襟。
“带她走！”老医师快步走近，压低声音说道，“我这医馆有条暗道，在后堂，抽出左侧书架第一本书，出去后左转三里地就是城南土地庙，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他猛地掀翻药柜，药草和瓶瓶罐罐哗啦啦散落一地，挡住了追兵的去路。“快跑！”老医师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江稚鱼缩在沈既白怀里，小声感叹：“这老医师真是个好人。”
沈既白心里嗤笑，好人？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等他们离开后，老医师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缓步走出门外。他目光一扫，老妪从追兵身后缓缓走出，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小声嘀咕着：“老头子，我快吧，马上就给你带来了。听说给这个数呢…”
老头子瞥了眼，笑眯眯地恭敬对周府家丁和楚家暗卫行了一礼：“几位老爷，那男子有些功夫，我实在拦不住。不过，我已经引导他们往土地庙方向躲去了，刚跑不远，就在后头。我带你们去追。”
家丁头目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随手丢了一袋钱给他。老医师接过钱，沉甸甸的，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赶忙在前头带路。
一边走，他心里还一边盘算着：也算是一举两得。要是那少侠真能躲过这一劫，看在他这 “帮忙” 的份上，应该也不会来找自己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