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急促甚至凄厉而刺耳的哨音响起。
“标尺三百,最低射速,压制开火!没我的命令不准停下。”
王明立刻做出反应。
哨声是进攻的意思。
东瀛人没有退多远,而是稍微退到三四百米的距离等待,明显是在等待支援。
这个距离上,普通人想用步枪命中敌人,比参加企鹅的抽奖还难。
没有瞄准镜,两百米距离上,站立着的成年人不会比普通步枪的照门更大,光是瞄准就很艰难了。
更别提人是会躲的。
所以,在这个距离上重新调整,危险并没有想象中大,除非敌人有炮兵优势。
大汉军带上来的炮兵不多,即便缴获了东瀛人的火炮,也只能和东瀛人拉扯,无法形成压制。
毕竟你不能指望拉着大炮的炮兵跑的和步兵一样快,特别是这种远距离突进。
当时又没法预料仗打的这么顺利,还能缴获这么多大炮。
“班长,东瀛人都趴在那儿等什么?”
李杨看着主射手,跃跃欲试。
王明没有回复他,而是观察着两侧的阵地。
两侧的几个机枪阵地都在不约而同的开火,射速也都调到了400。
初始款马克沁重机枪的射速甚至能降低到每分钟100发,但大汉军没有采购那一款。
两侧阵地上,一个个大汉军步兵爬出战壕,然后快速弓下身子,单手平提着步枪,一路小跑。
在机枪的掩护下,东瀛人不敢轻易起身还击,趴着视野又差,所以大汉军士兵的行进速度很快。
几分钟时间,大汉军士兵就轻松跨越了三百米的距离,双方士兵距离拉近到百米以内。
然后,大汉军士兵就停了下来,各自寻找掩体,隔着百米距离和东瀛人打的有来有回。
不是不能继续冲,而是再往前就要打白刃战了。
不划算。
“右边的枪声怎么停了?”
王明正在观察目标,突然发现右方阵地上已经一分钟没有响起过枪声了。
“他们抬着机枪冲上去了。”
李杨指着正在前进的机枪组。
七个人,其中四个人抬着机枪,三个人拿着步枪,正在快速往前。
抬机枪的每个人身上挂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150发子弹的子弹带。
剩下三个人除了一个盒子外,还背着一木箱子弹药,木箱子里是333发标准子弹带,纯进口货。
汤潇逸下属工厂自产的都是150发的子弹带,重量轻一些,也短一些,方便携带。
一发11.43毫米弹壳直径比弹头略宽,13到14毫米的样子,算上间隔,150发也就两米多长。
紧急时刻,把子弹带中间往肩头一披就能走,用的时候一抓就能塞进去。
而333发的子弹带,就是只算口径也超过三米五了,放在身上必须缠绕起来,用起来很麻烦。
“王班长,营长命令,你们班两挺机枪前移200米!前面已经给你挖好了阵地。”
传令兵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看得出来他很累。
战场上最累的除了炮兵,应该就是传令兵了。
同时,传令兵也是最重要的兵种,甚至比炮兵重要。
没有炮兵不一定会输,但无法传递命令对军队来说是致命的。
“是!收拾东西前进,李杨,你把大家的水壶都灌满,然后跟上来。”
王明立即开始收拾东西。
弹药要带好,各种零件例如备用撞针也要检查一下,水也得带上。
为了补充足够的水源,王明把全组七个水壶都给了李杨,让他灌满水后背着弹药跟上来。
得益于有两个水桶,李杨不用再跑一趟河边,灌满水拧紧后,挂着一盒子弹药,脖子上挂一条子弹带,背着弹药箱和水壶,往前追赶。
总用时不过一分多钟,王明已经抬着机枪跑出去百米开外。
一百米,在赛场上全力冲刺,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不过只需要十几秒时间。
但这是战场上,不是塑胶跑道的赛场,还抬着机枪,这个速度已经算训练有素了。
李杨更轻松,可以不用抬机枪,不用和战友配合,自己跑就行。
按理来说,三四十秒就能追上。
但是……
呜~
急促的破空声。
boom!
一发炮弹在李杨和王明中间炸开。
70毫米青铜炮很落后,炮弹装填的改进黑火药,威力也不大。
五六十米距离,也算是安全距离了。
但是,炮弹杀伤除了冲击波,还有破片,虽然这破片就像抽奖一样,而且衰减很迅速。
但,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一块碎片擦着李杨的耳朵飞过。
der~
这个声音把李杨吓得一身冷汗,整个人全身紧绷,脚趾头都抓紧了,一动不动。
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才一下子松懈下来。
扑通~
李杨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前方爆炸产生的尘埃,不知道该干什么。
烟尘散开,让他看见了前面。
机枪摔在了地上,几个士兵正在忙活着。
轰!
后方的炮声响了,王明和他说过,这是57毫米山炮的声音,很近。
炮声让他回过神来,背着弹药箱爬了起来,提着水壶,向机枪组跑去。
走到近前,王明的膝盖上方内侧鲜血直流,直接流了一地。
两个士兵一个紧张的摁住腿,一个疯狂撒止血粉,希望帮他止血。
另一边,一个士兵摁着主射手,甚至压在了他身上,防止他乱动。
另一名士兵正用夹板固定主射手的腿。
看起来是断了。
王明的运气没有李杨好,一枚弹片正好打中他的大腿,命中了膝盖上方,带走了一片血肉,同时割断了一根动脉血管。
王明只感觉腿凉了一下,然后力气快速消失,一下子倒在地上。
他在机枪左前方,主射手在右前方。
他一松手,平衡被破坏,机枪往他身上压过去。
主射手察觉不对,用力一扯,机枪才没砸到王明身上。
但这么一扯,直接砸到了他小腿上,几十公斤重的东西压上去,直接骨折。
“让开让开。”
两个医护兵提着药箱跑了上来,看了一眼主射手,又看了看王明。
其中一个人推开还在疯狂撒止血粉的士兵,看了一眼伤口:
“不是大动脉,失血较多,但还有救,快帮我。”
另一个医护兵看了一眼主射手:
“骨折,已经打好夹板了,可能有些歪,但没事,等下拉下去重新固定。”
说完他也蹲下,小心翼翼的接替摁着伤口的士兵。
王明嘴唇苍白,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我真的有救?”
医护兵头也不抬,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别说话,别激动,你就能活。”
其实医生也不确定,战场上因失血过多而死的数不胜数,甚至可以说是最大死亡原因。
王明已经流了不少血了,出现失血过多的前兆,只能说先救一救。
这还是因为旁边的主射手伤情不重,不然他们大概率选择救主射手。
战场,就是这么残酷。
王明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意识到被击中后,他就看了自己的伤口。
起初血像喷泉一样从伤口涌出,他立刻用学到的应急止血法给自己止血。
旁边的两个士兵也来帮忙。
但都是第一次做,只知道要摁着,摁没摁对也不清楚,总之血没喷出来了,但还在流。
王明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渐渐流失,呼吸变得急促,脑袋也没那么清楚了。
他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身后事,他参军早,知道大汉军会把他的家人照顾好,不会受委屈。
就是有些遗憾,他的女儿下个月才满周岁,他连信都不能写回去了。
谁知道医生突然说还有救。
就是不能说话……
“李杨,现在开始你是组长,告诉副班长,他是班长了,别给我丢人。”
王明看了一眼主射手,夹板已经打好了,但肯定是跟不上进攻节奏了。
那么,他们组就只能副射手李杨顶上。
他很看好李杨,踏实,肯学,学起东西来有一股狠劲儿,同时身体强壮。
身体不够强也不配来机枪班。
“啊?”
李杨愣了一下,他才当了五个月兵,这就组长了?
“是!”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不当这个组长,他们这个组也没办法战斗了。
医生没说话,继续处理着伤口。
其实并没有说话就会死这个说法,虽然说话带来的震动会对精细处理有一定麻烦,也会带来一定的出血。
但是!
他们是医护兵,哪里搞什么精细处理?
他直接给动脉血管打了个结,先将就着。
至于二次伤害、后遗症什么的?
只有活着的人才配谈二次伤害,后遗症,活下去才有后遗症。
一个士兵背着主射手,两个医护兵用担架抬着王明,往回退了下去。
现在,机枪组就剩四个人了,刚好够抬机枪。
篇幅不小,但从李杨靠近到医护兵把人抬走,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快,这些弹药我来拿,水壶挂机枪上,快去阵地。”
李杨捡起三个150发弹药盒子,身上装不下了,就塞在衣服里,然后把衣服绑上。
把备用零件分了分,往阵地赶去。
步兵已经给他们修筑好了阵地:
几个简易的单兵坑,其中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坑前面,摆着四个沙袋,两两堆叠。
可以阻挡很大一部分步枪的伤害,特别是黑火药步枪,初速低的同时弹头阻力还大。
基本无法穿透沙袋。
“你来开枪,我来给你供弹,并告诉你往哪儿打。”
李杨随机抓了一个弹药手当射手。
他则同时承担副射手和组长的身份。
不是他不想当主射手,而是他当了主射手,其他人更不明白组长该干些什么。
组长可不只是看哪里人多打哪里。
要配合步兵的进攻,例如压制步兵进攻路上的敌人,给步兵制造机会。
要和其他机枪阵地配合,在敌人反扑时默契打出全面压制。
可不是瞎打,而是根据友军的位置,大致判断自己需要负责的方向和范围,一般是交叉射击。
“那颗大树下面是,卧槽大炮!压死他!别松手压死他!”
李杨的眼睛很好,看见三百米外的大树下有七八个人聚在一起,本来只是好奇的看一眼。
毕竟近处的敌人还没解决完。
结果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几个人推着一门大炮出来了。
立即拖动着机枪调转方向,对着那边进行火力压制。
机枪当然打不过大炮,即便抢占先机都打不坏大炮,特别是这种瞄准都是用机械瞄具的。
有炮镜的还能打坏炮镜,机械瞄具就是一坨铁疙瘩,打不坏。
但是,大炮顶得住,人呢?
血肉之躯抵挡不住12.7,同样也抵挡不住11.43机枪弹。
刹那间,爆出一团团血雾,倒下五六个后,剩下的快速躲在大树后面,不敢再露头。
即便如此,李杨还是不放心,打光一条子弹带后,专门安排一个弹药手盯着大炮的方向。
好在,他们再没敢出来。
在机枪的配合下,大汉军撕开了一个又一个口子。
理论上此时应该开始白刃战了,双方意见到了近前。
但每当东瀛人起身想刺刀冲锋的时候,立刻就有机枪照顾它们。
就这样,东瀛人被撕成一块又一块后,彻底崩溃了,开始撒丫子逃跑,或者投降。
大汉军士兵尾随着逃跑的东瀛人,向着东瀛人的出发阵地冲去。
见状东瀛人也顾不得继续打炮战了。
仓促进行了一次阻断炮击,然后拉着大炮撒丫子跑路,生怕大汉军又上来夺走仅剩的大炮。
失去了炮兵阻拦,大汉军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火炮便发挥了威力。
三天时间,李杨带着四个人的机枪组,先向西北打,然后又向东北冲,完了又打向南边。
四人机枪组减员两个,一个阵亡,一个受伤,不得已拉了五个步兵来帮忙。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哪儿了的时候,和友军汇合了。
“我是33团的,过来借个备用撞针,我们的撞针断了,你们组还那么多人?牛呀,抽烟抽烟。”
33团来人惊奇的看着李杨的7人组。
“33团?不是在东面吗?”
李杨拿出了备用撞针。
“你还不知道?咱们师来了个大的,趁着东瀛人想夺回大炮,兵力部署出现缺口,给它来了个反包围。”
“现在咱们南边,东瀛一个师已经被咱们断了后路。”
“听说三师那边也是这样,还有第五旅,也追着东瀛人打……”
……
“敌重新组建的第五师团已经被第十一师包围,战争以来新组建第七师团已经被第16师击溃,正在进行追击战。”
“敌第三军方向,我第三师已经向西推进了一百公里,第五旅正在向北突进,我们计划截断敌人突出部两个师团的退路……”
辽河东岸,大汉军辽东军后方,军团参谋长双手撑着下巴,听着战果汇报。
他刚刚抵达,就直接来听战果汇报了。
“你是说,我们已经包围了一个师团,击败了三个师团,并正在尝试围歼。”
“四个师团,东瀛一共才几个师团?”
“那我白来了?”
最后一句话,是参谋长在心里说的。
他白跑这一趟,不来也没事。
东瀛已经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