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然见老爷子生气了，赶紧拉住他解释，“没有的事，没人给我气受，反而很重视我，培养我呢。真没人欺负我，大家相处都很亲密的，都维护我的。”
团长怀疑的看她一眼，“真的，有人欺负你，你要告诉我，我给你出头去。”
“瞧您说的，就我这驴脾气谁能给我气受，再说了子琪不也跟我在一起么，哪能看着我受气不管。真没有。”
团长想了想才点头，子琪那孩子孤苦的很，小然是他的命，不可能看着她受气不管，应该没有。
“那你为啥要退役？”
“叔，我身体素质下降了，这几年检测报告都证明了这一点，那一次执行三S任务回来，中医院的李爷爷告诉我，我可能会出现后遗症，会影响拉弓。我一开始不信，可这几年逐渐感觉到疲惫，肩膀一到变天就疼，弓弦也往下调了，磅数不能再那么大了，我有点拉不开了。”
团长抿着嘴不说话，表情有些怔愣和伤感。
当年那么优秀的孩子，一步一个脚印凭自己的本事调入上京，获得一众大佬背后夸赞，全力培养扶持，没想到也有落幕的一天。
李舒然仰起头望着头顶的蓝天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我参加雇佣兵的时候就在想，想去上京培训，可以看到我爸，听说他也去过上京，还得了荣誉嘞，我想去看看。”
团长轻轻叹口气，提起那帮兄弟，永远都是痛。
“后来我去了上京，知道他们从没有忘记那些英烈，忘记父亲和那些战友的牺牲，功勋墙上看到我爸年轻时的样子，那时我才坚定了自己一定要走下去，变成神箭手的愿望。”
“后来我做到啦。”
她晃晃脑袋，一脸开心的翘着下巴。
“我没给我爸，没给那些帮助我的叔叔们丢人。”
“对，你很优秀，我们都为你骄傲，真的。”
团长望着李舒然，这也是他的孩子，从小抱大的，看着她一点点成长起来，看着她越来越坚定，勇敢，出类拔萃，成为领头羊。
他做到了兄弟对他的嘱托。
“可如今我身体不成了，就不能继续站着茅坑不拉屎，我不想让新来的孩子们慢慢发现，原来我名不符实，是个虚头巴脑的家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搞来那么多荣誉，其实她不行，我检测过，弓都拉不开的人，非要跑来占个位置。”
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谁敢这么说，他们没资格评论你。”
团长大声的呵斥，眼神里带着愤怒。
“叔，我过巅峰期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我想着也该退下来，给年轻人腾地方了。”
李舒然含着眼泪认真的望着叔叔，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最清醒的那个。都说子琪最聪明，可实际上当年我们就说，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拿得起放得下。”
团长抹了把脸，有些难受，可也明白她说的是事实。
“我想退下来，或者去别的基地做教练也行，去干点别的事，这大半辈子都在战斗，我也想歇歇。”
“你少说了最后一个理由，有你在，林子琪就无法高升，你想给他腾地方，成全他。因为你不爱权利。”
团长看的很清楚，李舒然对权力没兴趣，也弄不了这东西，更喜欢钻研武技。
两人的聪明和才智用在了不同的方向，选择了不同的路。
“也算吧。”
“你和林子琪商量过么？”
“还没有，想着先和您商量一回。”
“让我想想，你也和子琪说一声吧。”
团长没有马上答应。
因为他答应了也没用，上面不一定会放人，李舒然的荣誉真的太多了，个人能力，品行都是拔尖的，对她的重视超过了对林子琪的培养。
“好，还有时间。”
李舒然是真想退了，不是为了林子琪，固然有这个原因，但主要是累了。
一个是身体原因，常年伤病，特殊能源石不管用了，它不是万能灵药。
第二个就是常年战斗，杀人，杀变异兽，对心理考验很大，全都是负能量的东西，她真的累了。
有了一种厌倦和厌世的感觉，心里辅导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的身体检测报告和心理检测报告其实上面早就有了，但效果不大。
这个问题在其他雇佣兵身上普遍存在，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不管她多坚强勇敢，也是个活人，活人就有感情，就会有心酸委屈，身边的战友有的走了，有的牺牲了，一次次面对生死考验，和情感的决裂和痛苦，是极其考验心理状态的。
老俞为什么提前退休，心里报告连续几年不合格，上面珍惜人才，但他自己想退了，生生死死的战友都牺牲了，他实在太疼了，已经无法面对这些了。
钱队长也牺牲了，这也是和她长年累月一起生死战斗的老哥哥，说走就走了。
老俞一夜就白了头，本来还有点黑发的，那以后几乎全白了，整个人一下就老了。
看到家属和孩子那么小，心里就像被人凌迟了，痛到麻木，痛到不敢看家属的眼睛。
这些痛也让她第一次萌生了退役的想法，后来又坚持了这么久，身体也出现问题了，常年的伤病还是落了后遗症，痛苦折磨不说，战斗时越发吃力了，她不愿意再继续连累队友。
反而是队友们在默默照顾她，既然她不能保护队友了，就应该退下来让位给年轻人。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一点从来不会变。
散步回来后，两人都有点沉默。
团长想了想说：“我出去一趟。”
他想去找中医院的国手，李医生，之前给李舒然看过病。
这样的好大夫也是上面给安排的，让李舒然得到最优秀的医生治疗。
其实该做的都做了，上面对她的重视真的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为她想到了很多，也为她做了很多。
可有些事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总是事与愿违。
对于退役其实她可以接受的，只是舍不得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忘不掉和大家在一起生死战斗，背靠背用命去守护彼此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