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兴屯边上的山坳里,满当当是一大片白桦树林。当地六十八楞场位于山坳中央,就在桦树林边上。
这里气候温润,四季分明,山坳的昼夜温差大,非常适合灵芝的生长。
山客老赵指着密密麻麻的桦树,说道:“这片的空气纯的很,土地也肥,水源也好,灵芝可不少。”
按照后世的话说,这片森林空气中负氧离子含量极高,环境使得灵芝的药用成分更加丰富,采集出来的品质相比后世人工培育的,更加优异。
忽然,陆文倩激动地指着一株大树说道:“哥,找到灵芝了!”
几个人抬头一瞧,李居安对陆志强笑道:“你妹倒是眼力尖的很。”
这话把陆志强乐得够呛,已经紧忙着想爬树去够。这可是千里难遇的宝贝,咋就被自家妹妹这么好的眼力见给寻着了。
陆志强哈哈笑,摘下手闷子,往手掌心唾了两口唾沫星子,搓了搓就要爬树,说道:“咱家小妹眼神就是好。这回要是能在这片林子里逛一圈,可不就发财了。”
李居安指了指树,说道:“这叫樟子松。”
陆志强刚手脚并用往上爬了两米,忽然一愣:“啥松?不是桦树么。”他再抬头定睛一瞧,发现头顶树上哪里是灵芝,明明是松明子。
松明子,在京剧《智取威虎山》中有几句台词:“山里点灯,山外点明子”。这玩应儿油性大,松脂多。屯里人家引火做饭,用的就是松明子。这么一块手指大小的一块明子,就会很轻易地引燃锅底或炉子里的柴禾。
陆家二姑一瞧,笑了,说道:“志强,你赶紧的摘下来,咱妈要用来放在锅台旁边嘞。”
屯里挨家挨户,锅台旁都有一堆劈好的油黄黄的松明子。跑山人最喜欢寻这物件,找到了能用来生火,还能打磨成各种精美工艺品,送去集市出街和南方来的客商交换些小物件。
又好看,又有实用性。
陆志强骂了句。但这都半上半下,骑在樟子松上又不好下来,只能咬牙硬着头皮往上爬。他摘下一大块松明子,小心翼翼踩着樟子松的树皮往下窜溜,一个不小心滑下来好长一段距离,把他吓了个够呛,心脏扑通扑通后背汗都湿透。
他将松明子放进陆文倩的背篓里,这才抹了把额头湿透的汗水,气喘吁吁对李居安说道:“刚才站得高看得远。这么大的松明子还有好些个。”
都是采山,能多找到点好东西,自然没人会错过。李居安几个人将麻绳往腰间一扎,将绳一段扣紧在枝子上打了个结,然后几个人挨个爬上周围的樟子松。一块块松明子被送进背篓里,背篓里沉甸甸的,都是桦树林山坳的采集收获。
李晓抢着要帮李居安背篓子,笑眯眯地笑道:“哥,这也太沉了,待会其他东西搁哪放啊。”
采山收获多,每个人心里都踏实满足,心里开心的很。忽然,大虎抬头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领着帮狗们往前一路小跑走,时不时低头嗅嗅地面,然后忽然站在一株桦树前面,一屁股坐下来。
李居安赶忙跑到桦树下面,抬头一看,立马乐了。
这片桦树区域刚好在沟塘子边上,地面含水量大,空气湿度也大,对菌丝发育很有用。若是湿度低于百分之八十,菌丝的子实体会质量不良,品相也不好,菌盖边缘的幼嫩生长点将会变成暗灰色或暗褐色。
灵芝是好气性的真菌,这片区域空气湿度,和阳光遮蔽的位置,很合适开伞。
李居安围着这片沟塘子找了圈桦树,忽然抬头看见一株长成鹿角状分枝,已经开伞的白灵芝。
他紧忙着手脚并用,踩上桦树的主树干,这片树干的主干部位出现糜烂,一丛完全开伞的白灵芝,舒展开在桦树主干上。
菌柄、菌盖样子很厚实,粗壮,盖厚。
一丛白灵芝被小心翼翼摘下来,李居安谨慎地爬下树,在还剩余半人高的地方,跳下来,手里拿着白灵芝说道:“采着了。”
宋德生还在和陆家兄弟满山树林的仰头看菌子,找的都快脖子抽筋,整个脖子都僵硬梗住。两人愣是没找到一丛灵芝。他们听见李居安一说,山客老赵第一个跳起来,喊:“这就找着了?”
老赵常年绕着山头跑,这片桦树林一个月也来了不下四五趟。一万株桦树,能找到一两丛白灵芝已经是顶天。有时候运气不好,一个月都找不到一丛也是正常。
每个长白灵芝的桦树,他都做了标记。一般能生长出菌丝的树干,腐烂有丰富的营养,加上菌丝孢子在空气里飘,很容易再次结出菌丝子实体。
他快步往李居安这里跑,看见一丛厚实,茎干粗壮的白灵芝,惊喜地瞪圆眼,一个劲看着说道:“这啥运气啊,进山前拜过山神爷了吧。”
李居安也笑道:“那必须的,跑山的人哪能不拜山神爷,还烧了三炷香嘞。”
老赵又问,他哪里发现的这株树,低头瞧见大虎领着花耳,和几头猎狗还在附近搜寻,瞧得他惊奇,说道:“狗还能嗅出灵芝味儿来?”
陆家兄弟和李居安都笑了,说道:“大虎,和花耳鼻子可灵,别说是孢子的那股菌味儿,其他野兽味儿离得老远都能闻见。”
老赵知道山里野猪的腥味儿,还有那股浓重的骚味儿,但他每次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几次险些被受惊的野猪冲撞。
忽然这时候,陆文倩瞧着前方的路,探头探脑往前走,说道:“哥,我咋瞧见有头小猪猡。”
春天地面不像雪地,能有很明显的雪地脚印,还能从脚印的冰雪渣子辨别脚印新不新鲜。泥地的脚印能看的清楚,但这片石头路上,脚印不清晰。
石砬子边,出现轻微动静,大虎领着猎狗们正要冲,李居安赶紧喊住大虎:“先别动。”
陆文倩和陆家二姑已经凑近去瞅。蓦地只听见一声低沉的野猪叫,一头硕大的野猪,晃着健硕有力的身子,横冲直撞就对着两个人发了狠劲的挑。
是一头母猪,瞅着能有260斤上下,腹部发胀,晃着沉甸甸的囔囔踹,有力的后腿蹬着石砬子就冲着陆文倩顶撞。
陆家二姑吓得尖叫,脚一软,膝盖也没了力道,咋回头跑都忘了。只顾着拉着陆文倩就叫。
陆文倩毕竟小姑娘,吓到懵,没了反应,眼睁睁就瞅着野性十足的老母猪直冲面门就低头挑着顶。
开春了带崽的母猪最是凶猛,发起狠劲来野的很,比大孤公还暴躁好些。
老母猪浑身筋肉腱子,如同装甲车般,健硕肌肉,磅礴矫健气势爆发,势不可挡。这一挑如果挑实在了,陆文倩那小身板可经受不住,能被高高抛起,然后重重跌落在石砬子上,磕得头破血流。
陆志强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充血,抬手都来不及架起大54,双手紧握枪把就要对准老母猪扣动扳机。
但老母猪距离陆文倩实在太近了,陆家二姑刚好挡在枪口前方。大54精准不高,近距离威力又大,若是准心一个不稳,还没伤到老母猪倒是先把二姑和妹给打着。
陆志强内心天人交战,惊地额头冷汗沁出来,手指都压在扳机上,就是不敢扣动扳机。陆锦扬手中的丑式左轮枪管更粗,更大,精准也更差。两兄弟枪口齐刷刷对准老母猪,没有一个人敢扣动扳机。
吭!老母猪一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