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林霄听说了什么，那他“听说”的内容可就多了去了。
他人在军营，手中的那么些人可不是跟着他一起长期驻扎在军营里的，尤其上次他察觉妹妹情绪不太对劲，还专门安排人私底下查了查妹妹身上发生的事，对林锦璇的事情知道的就更多了。
妹妹被养得娇，自小就没遇到过什么难事，心性上就有些未受磨难的天真。林霄不是说这样不好，相反，作为兄长，他当然希望妹妹可以一辈子快快乐乐，想天真就天真，想善良就善良，其他的事都有他和父亲母亲帮她挡着。
但林霄心里也很清楚，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话用在人身上也是一样的，人不自己先做好应对种种事情的准备，事到临头没有应对准备，后果谁也不可预计。
母亲也知道这一些，也说过要教林锦璇一些心计，不需要她日后怎么算计别人，却得让她学着防着别人的算计。可侯夫人总觉得林锦璇还小，总想着有她护着，有侯府护着，再让林锦璇松快几年，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
但……林霄看着妹妹身上端庄的服饰，心中叹气：“那娇娇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不小了呢？”
他想护她一辈子，可无论是他还是父亲，谁都比不上林锦璇自己。只有她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是真的安全，而他也才能真的放心。
林锦璇：“哥哥为何这样看我，可是我身上哪里不对？”
林霄回过神，摇摇头，道：“没有。你方才说你与惠敏公主关系不错，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事，林锦璇眨眨眼，回想起与惠敏公主后来断断续续的联系，也有些不解：“我也说不清，就……联系了几次，似乎关系就好了起来。”
要说起来，林锦璇与惠敏公主现在应该算是……笔友关系。没再见面，但是信件往来了几次，那边言辞之间明显越来越亲近她，前几日还在信里同她说宫里某个宫女跟太监……
想到这，林锦璇有些不自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口道：“兴许是看我好看，所以就与我关系好起来了吧。”
林霄：“……”
虽然妹妹确实长得好，但是本人说这样的话，多多少少有点……咳。
林霄看着林锦璇，又看了看天色，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妹妹还要换衣服呢，便只能先打住话题。
“行了，你不觉得有为难的事，哥哥也不多问。”林霄抬手，看了眼她绾起的秀发，落在她肩膀上，“你先回院子去吧，晚些时候我来接你。”
林锦璇抿唇笑：“好。”
兄妹二人分开后，林锦璇脚步渐慢，微垂着眼，露出几分思索神色。
碧云轻声询问：“姑娘，可是世子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没有。”林锦璇轻轻摇头，语气有些迟疑，“碧云，我最近变化很大吗？”
碧云微微一愣，随后道：“奴婢不知，奴婢觉得……姑娘怎么样都好。”变不变的，只要姑娘自己开心，她都不会多言。
就算姑娘哪天要杀人放火，碧云估计也只会想怎么帮林锦璇做的不动声色，不被人察觉。
林锦璇听她这话，侧头看她一眼，眼里带着些无奈：“你呀。”
她垂眸，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片刻才道：“算了。”
就算哥哥察觉到什么，他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经历过什么，恐怕即便她说了，林霄也不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她也好，母亲也好，兄长也好，都不怎么相信。
即便信了又如何呢，上辈子林霄死在战场上，她听到消息时便已经心痛到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时候。同样的，如果父母兄长知道她上辈子那样死去，又会怎样想？
她不说兄长身死、侯府败落的事，她的亲人就会自责于没有护好她，将她交到了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人手里。
她若是说了，谁心里又会好过，恐怕他们会更加自责。
不能说。
不敢说。
一阵风吹过，拂过她的发丝，林锦璇抬头看着前方道路尽头，袖子垂落，遮住了那紧握成拳的手。
往事一想，便觉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被刻意压制、忽略的恨意在心脏处蔓延开来。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林锦璇道：“我后悔了。”
碧云：“姑娘？”
林锦璇声音轻得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付家那边，不用那么麻烦了。”
“今日付睿恒应该也会参加祭祀，找个机会，让他受点伤吧。”
“不用太严重，断个腿就行。”
听到她的话，碧云表情都未曾变一下，屈膝道：“诺，奴婢这便去安排。”
宫内。
宣连瑾昨日夜里便在宿在宫中，今日不用上朝，他便与当今一同用了早膳，才从那儿出来，福喜公公不动声色地靠近：“王爷，方才有人传了消息过来。”
宣连瑾脚步微微一顿，转了方向，“过来。”
“诺。”
到了无人处，宣连瑾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小湖，嗓音低沉：“说吧。”
福喜公公站在他身后，垂着头，轻声道：“是闽侯府那边的消息，荣芳郡主身边的碧云从后门悄悄出府，去了西市那边。”
宣连瑾：“今日？”
福喜：“是。”
宣连瑾若有所思，“查清楚她要做什么。”
福喜：“诺。”
侯府门口，林锦璇与林霄并肩走到门口，侯夫人也来送她，面上还有些担心：“娇娇，不然我还是与你一起吧，左右这几天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锦璇连忙拦住她，温柔道：“母亲不要担心，再不济，宫里还有姨母会照顾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侯夫人如今最好不要参与这些需要耗费精力的事情里去，既然之前特意与皇后请了假不去，这时候不去最好。若不然，就算侯夫人怀着孕，到时候大家都站着听祝文，就她坐着，也太招眼。
更何况，到时候场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香味混杂，不论什么香，孕妇最好是避开。
林锦璇轻轻抱住侯夫人，哄道：“母亲放心等我回来便是。”
只看她此刻温柔模样，完全看不出不久前，她还让人去弄断另一个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