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璇对任萱态度这么好,倒也不是真的发善心。若是上辈子,她这么做,那就是单纯看她可怜,心中不忍。
而现在,林锦璇会是这样的态度,虽然也有怜悯的情绪,但更多的是因为有利可图。
任萱的父亲是任海,未来会因为女儿扬名四海的文官。而他的女儿,闺名不显,表字忘忧,世人皆知任忘忧是他原配所出。
任忘忧因制作出一个宛若活物的木鸟而扬名,随后又做出了狗、猫,又在新帝登基第二年,经过任海的手,送上了可以活动的木龙,献上后经过宫廷改造,成了实打实的金龙,震惊四海。
这是个人才,是个在木工方面天赋卓绝的人才。可惜上辈子林锦璇在新帝登基后不久,渐渐便失去了获取外界消息的渠道,对于任忘忧后来的发展并不知晓。
但即便如此,因为任忘忧的扬名,关于她以前的一些事也被人关注,林锦璇就曾经听过一则流言,说任家女小时候被任海留在燕京,陪在祖母身侧,却被祖母厌弃,过的十分艰难,最难的时候就连下人都敢对她任意打骂。
消息是不是真的,林锦璇上辈子不知道,但那时候看任海与母亲关系冷淡来看,母子二人之间肯定是有隔阂的。
她不欲深究这其中内情,她只知道,任萱很可怜,她可以收用。
如果任萱是任忘忧,她可以给她更好的环境,让她有更好的成就,而不是被困在内宅不得出,只能等待父亲发现她的才能。
如果不是,救一个可怜的小姑娘,也可以说是行善积德,不是坏事。
“可否告诉我,你为何一个人赴宴?”林锦璇温声问道。
任萱跟林锦璇靠的越近,相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个姐姐温柔可亲,心底那些戒心悄无声息就被瓦解,犹豫片刻,还是老实交代道:“祖母、祖母摔了一跤,起不来身。”
这种情况下,其实任家也不是一定要派人赴宴的。
但任萱太想出门了,即便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她也想离开那个将她关起来的宅院,出来透透气。
所以在听到消息后,任萱长这么大第一次鼓起勇气,换上自己最好的衣裳,偷了祖母屋子里的请帖,带着唯一对她好的丫鬟,骗了车夫出来。
可惜她自己也没想到,车夫虽然被她手里的请帖唬住了,可府上压根就没专门给她准备过马车,车夫也是临时用了平常给那些婆子们用的马车,今日坏了。
就这么撞到了闽侯府的马车上。
当时任萱真的差点吓哭了,若不是她自小就因为越哭被欺负的越惨,学会了克制眼泪,当时真的要在林锦璇兄妹俩哭出声来。
想到这,任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垂着眼不敢与林锦璇对视。
她心虚。
她是偷跑出来的。
她还、还有个大胆的想法,想、想要是能进宫,能见到皇后娘娘,可不可以请皇后娘娘给她做主。她也不求别的,她只想、只想去江州找父亲,她不想陪祖母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孝,可是她真的好怕。
林锦璇察觉到她的动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心避开了她衣袖下的地方,毕竟她也不清楚,任萱到底伤在哪。
她道:“不怕,既然你祖母起不来,到时你便与我同行便是。今日赴宴的小姐很多,你若是独自行走,要再撞上谁,被人误会也不妥。”
任萱闻言,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
到宫门口时,林锦璇下马车时听到后面有些动静,她偏头看了眼,就收回目光,让碧玉扶着任萱下马车。
至于任萱的那个丫鬟,她直接让人留在马车上,等着她们回来。
倒不是她想欺负任萱,实在是那丫鬟跟任萱一样,胆子小的可怜,真要进宫,可能更容易出事。她带着任萱还能顾虑到,再带个胆小如鼠的丫鬟,实在是有点没事找事。
宫内给林锦璇备了软轿,林锦璇虽然觉得任萱这细胳膊细腿可能撑不住,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她也不能随意给她安排轿子,便从系统里摸了一个品质最低的护身符,借着衣袖的遮掩递给了碧玉。
碧玉很明白她的意思,将她扶上轿子后,轻柔地将任萱拉到身旁,在这个过程中悄无声息地将护身符塞进她身侧的荷包里。
这种时候,护身符最大的用处就是,让任萱接下来的路走的轻松些,别走着走着晕在半路上,也是失仪。
任萱什么都没察觉到,虽然不能跟着林锦璇一起坐轿子,她自个却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老老实实跟着一起往宫里走。
她虽然胆子小,但听话,林锦璇让干嘛就干嘛,存在感也低,差点被人当做林锦璇带进来的丫鬟。这也不怪别人误会,实在是她身上穿的……
等快入殿时,林锦璇压低声音对迎她进来的宫女说了几句,那宫女点点头,对任萱道:“任小姐,郡主与您的席位离得较远,接下来奴婢带您去您的位置上。”
同行这一路已经是林锦璇护着她了,要真跟着林锦璇一起坐,那任萱就太扎眼了。除非林锦璇想让别人真的以为,任萱是她丫鬟。
没必要。
任萱有些害怕,但见宫女眉目温和,笑容和煦,又见林锦璇对自己安抚地笑了笑,便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林锦璇却没有进入大殿,而是跟着另一个宫女,去了偏殿的位置。
“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
一进殿,一身华服的惠敏快步走来,行走间衣袂翩飞,面露责怪却又见欣喜,几步到了面前,却又猛地停住,皱眉:“你方才见了谁?怎么身上有股别人的味道?”
林锦璇笑容微微一顿。
她本来想问惠敏今日会送什么礼,因为皇后说惠敏会在她后面献礼,是最后的收尾,但……
这话是不是有点酸?
林锦璇重新露出温柔的笑,缓声道:“公主这话说的,我身上能有什么味道?”
惠敏公主凑近闻了闻,随后道:“一股子木头味儿,我不喜欢这味道,不如你换身衣服?”
林锦璇抬手轻轻一嗅,方才挨着任萱的那边衣袖,确实有一种淡淡的木香,并不难闻,但隐隐带着一点腐朽的味道。
是……朽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