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今日没有人唱礼的时候,容静就知道自己最开始想让林锦璇丢脸的打算落了空。但等知道林锦璇送上的寿礼不是红珊瑚,而是徽墨的时候,容静的脸色才是真的难看了。
红珊瑚,红珊瑚,之前她便因一时冲动,想跟林锦璇别苗头,动用了母亲寿礼的人脉千里迢迢花重金运了一尊红珊瑚来,结果因此被父亲狠狠申饬。容静气的不是自己在这上面花的心思和银钱,而是这样一来,此前种种,岂不是都说明她只是白忙活一场?
这时候容静甚至都没想到,她不仅白忙活一场,还因此引来了祸事。
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陈老国公看见外孙女送上的徽墨,那是一个喜笑颜开,当着一众人的面连声夸赞,明晃晃的喜爱。他甚至乐呵呵地叫了几个好友一起来看,然后在好友们一脸羡慕垂涎的目光下,当即便让人支起桌子,拿了纸笔,还让人将自己书房里特别宝贝的一方砚台拿来,当着一众人的面写了一副大字。
“好墨!”
“好字!”
一众人皆是十分捧场,也有人是真的看上了那徽墨,看着陈老国公小心翼翼地亲自动手收拾好,转头看了看眉眼弯弯的林锦璇,又扭头去寻不远处的闽侯爷。
这么好的东西,荣芳郡主到底是个女子,他们也不好围着她打听,但他们可以去找闽侯爷打听打听,让他们也寻来一块,收藏一块也是一件雅事呀!
正这时,外间有人带着一点惊慌地高声喊道:“太子驾到!”
场上诸人顿时一静。
待看到一身穿紫衣、头戴玉冠、气质矜贵的太子迈进正厅,唇角挂着浅笑时,一众人齐刷刷地转身向他行礼。
“见过太子!”
“起吧。”太子笑得如沐春风,不紧不慢地走到陈老国公面前,身后跟着两位面白无须、面容秀气却做侍从打扮的男子,再往后则是一对抬着东西进来的侍卫,一看便运了不少东西过来。
太子笑着对陈老国公拱手,说明了来意:“孤本想低调一些,不想被府上的人认出来了,倒是闹出这么大动静,倒是扰了外祖父的兴致。”
太子的母亲也是陈老国公的女儿,故而太子称呼陈老国公外祖父是完全没问题的。
陈老国公看见太子,也笑得很是开心,连声道不打扰,又问:“太子怎得今日有空?可莫要为了老夫这点小事耽误了正事。”
太子道:“孤再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只是今日临时有些事要处理,故而来的有些晚,幸好还能来得及,为外祖父敬一杯酒。”
陈老国公对自己这个太子外孙是十分喜爱的,喜爱的同时也带着臣子对未来君王的敬重,因此对太子的态度就比对林锦璇、林霄这种外孙女、外孙要郑重一些,少了些亲近。
太子又说:“孤今日也为外祖父备了一些寿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外祖父不要嫌弃。”
陈老国公自然说不会。
太子笑着转头,看到林锦璇时,笑着冲她微微颔首,然后才看向自己身旁做侍从打扮的太监。那太监微微弯腰,态度恭敬,自袖中拿出一张红纸,张口时声音嘹亮又清脆,原来是唱礼。
太监唱一个,侍卫便掀开一张红布,露出对应的礼品,场上众人便都下意识跟着侍卫的动作,一个个看过去。礼单上各色物品名字都带着福寿绵延的寓意,也有身体康泰的,长长的礼单唱完,众人也看花了眼。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有机灵的人端来了盛酒的托盘,被另一位公公接过,并未让他靠近太子。
太子道:“孤今日还有事要忙,不好久留,便先敬您一杯。”说着,又说了一串祝寿词,诚意满满。
赴宴的众人无不感慨太子对外祖父的亲近与看重,陈老国公也被感动的眼泪汪汪,一老一少,顺利地完成了敬酒的仪式。
如太子所说,他确实没有久留,只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笑容温柔的林锦璇,含笑颔首示意,然后才转身大步离去。
太子本是因为林锦璇此前的功绩,又是自己嫡亲的表妹,总得表示一下自己的善意,才有这样的举动。但太子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看着,他两次看向林锦璇的事,也被不少人收入眼中,当下就有人心里琢磨开了。
太子……难道有意让荣芳郡主做侧妃?
可是,若如此,以荣芳郡主的身份地位,不应该啊?真要有意,就不会有如今太子妃的位置了。
难不成,是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林锦璇不知众人心里的嘀咕,对太子表哥的两次表露出的善意,她也没多想。本来就是表兄妹,她又时常进宫陪皇后娘娘用膳,太子表哥对她态度好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她是完全不担心太子表哥会突然想娶自己的,要真有那个意思,早八百年她就嫁进东宫了。
可她不这么想,有人却这么想。
容静的视线自太子走进大厅时,就一直跟着他,心底也有那么一丝期望,如果能被太子看上的话,那她……可惜,从头到尾,太子的注意力一直在陈家人身上,唯一多看两眼的也只有林锦璇。
又是林锦璇。
她心中有些不忿,又因为之前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对林家人更是讨厌,偏偏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只觉憋屈。
容静的细微变化,一直在容夫人的眼中,见她忍不住咬唇,皱了皱眉,道:“你若是不舒服,不如出去透透气。”
这是提醒她不要在人前失态。
容静顿了顿,回过神,点点头,“女儿确实有些不适。”
与国公府的丫鬟说了一声,以更衣的名义,暂时退了出去。
容静只想暂时离开人多的地方,冷静一二,却不想过了拱门便看到了聘聘婷婷走来的两位少女,还是熟人。
“容静姐姐。”少女之一看到容静,面上一喜,道:“容静姐姐也是觉得那里吵闹,所以才出来的么?”
另一人拉了她一下,看了看容静,语气平淡地打了声招呼,态度却是不冷不淡,不如另一人热情。
容静面上露出微笑来,道:“原来是柳姑娘、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