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被抄家流放了,容太傅午门斩首。
容太傅明面上的罪名是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以及卖官,但就林锦璇知道的事来看,这只是明面上的。容太傅被定下斩首的那天晚上,林锦璇看见父亲气冲冲的回府,在书房里骂了很久,她隐约听到通敌等字眼。
当时她便觉得心惊肉跳,不仅仅是因为容太傅被斩首的事,而是她想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容家可没有这么快落马,容静甚至成了新帝宠妃,容太傅也成了新帝宠臣,一点没受太子影响。
如果、如果容太傅做了通敌之事,那上辈子,被新帝宠信的容家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稍微一想,林锦璇便觉得心惊肉跳。
但容家女眷皆被流放,但当时林锦璇得到消息,说是容家几个小姐,有三个找了人帮忙,快速把自己嫁了出去,勉强算是保住了一条命。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嫁的是什么人家。
她当时没听到容静的消息,会以为容静很有血气,跟着流放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林锦璇与惠敏对视一眼,惠敏蹙眉,抬手吩咐一名宫女:“去查查怎么回事。”
刘芊音拉了拉刘芊墨:“哎呀,芊墨你怎么全说出来了,提这人多扫兴呀!”
刘芊墨忍住没在大庭广众之下翻她一个白眼,道:“你都说了那么多了,不说清楚,岂不是让公主们心里更好奇?”
刘芊音眨眨眼,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她一贯不喜欢想那么多,又不能骗公主,所以才说一半藏一半,想想好像确实是不太好噢。
惠敏已经安排了下去,林锦璇便也没多事,眸光含笑看着这一对姐妹花。
即便现在派人去查怎么回事,消息一时半会也不会那么快就有,惠敏也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姐们时不时往这边瞥到目光,哼了哼,道:“她们那是什么意思?老看我做什么?”
林锦璇转头看去,对上几个人的视线。她顿了顿,没察觉到什么恶意,便对她们微微颔首,温柔一笑。
大概是她这个动作让那几个小姐有了勇气,不一会儿,两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姐小心翼翼靠近亭子,张口便想跟守在亭子外的宫女说话,反倒是惠敏一摆手,扬声道:“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过来就是。”
她来参加诗会就没想摆什么谱。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低着头进了亭子,眼睛亮晶晶,却是看着林锦璇。
林锦璇微微一愣,意识到二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便道:“二位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柔,自称也是我,一点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两个小姑娘顿时就放下心了,只是开口前,还是小心翼翼地瞥了惠敏公主一眼。
惠敏就奇了怪了:“看我做什么?我很吓人?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两个小姑娘互相扯了扯袖子,终于,其中一个披着兔毛斗篷的小姑娘道:“荣、荣惠公主,初次见面,我、我是……不是不是,臣女、臣女……家父太府寺少卿高明远,臣女叫高臻臻。臣女、臣女仰慕您很久了!”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提高了不少,把正拧眉认真想听清她说的什么玩意的惠敏吓了一跳。
有了一个开头,另一个人也似乎有了勇气,连忙道:“臣女也是臣女也是,臣女、臣女父亲虽然不是太府寺的,但是臣女也跟着祖母种过地,臣女也一直很仰慕您!”
说着,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没自报家门,连忙道:“家父工部右侍郎范中敏,臣女范、范依。”
林锦璇眉心一跳。
这两个……一个父亲是正四品,一个父亲是正三品,在燕京来看不高,但整体算是出身好的姑娘了。
惠敏:“噗嗤!”
林锦璇转头看向惠敏,眼神里透着无奈。
惠敏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才在两个官家小姐面前撑住公主仪态,收敛笑意后说道:“没事,本宫只是觉得有趣,本宫还以为你们要做什么呢?”
“你们说你们仰慕明瑶,仰慕她什么?种地?”
听两人刚刚话里的意思,好像还真是。
两个小姑娘见惠敏不似要发怒,又对视一眼,范依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说:“臣女、臣女想跟荣惠公主请教农田之事,可、可以吗?”
林锦璇:“……”
惠敏:“……”憋笑。
刘芊音偏过头去,好似能透过亭子四周厚厚的幕帘看到外面的景色一般。
刘芊墨低着头,好似没看到眼前的场景。
林锦璇对上范依的视线,发现她眼里一片真诚,没有一点取笑之意,顿了顿,道:“今日诗会……”
范依连忙道:“臣女不擅长此道,臣女也是听闻荣惠公主您会出席,这才过来的!”
她说完,还拉了拉身旁的高臻臻,说:“臻臻也是一样,对吧臻臻?”
高臻臻弱弱地点点头。
林锦璇轻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今日诗会,谈这些有些扰了其他人的雅兴,不若改日我请你们一起喝茶,到时候咱们坐下来说说。”
面对真诚的人,她真狠不下心拒绝。
范依听到前面还有些失落,听到后面眼睛又亮了起来,狠狠点头。
等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带着一点小雀跃地离开,惠敏才笑出声,道:“真有意思,以前这些个小姑娘找你请教,都是什么诗词歌赋,今儿个倒是让我长见识了。”
说着,她想起什么,噗嗤又笑出声,道:“你别说,你这一个月没进宫,老九都找了我好几次,拉着我就去看她那片地,问我为什么地里不长东西,我上哪知道去。”
“让她来找你,她还扭扭捏捏的,说要等你进宫,结果你愣是一个月没去。”
见惠敏说的好笑,林锦璇微微侧头,眼波流转间,却是带着同龄人没有的包容。
她含笑看着惠敏乐了一会儿,才笑着道:“公主有空也可以试试,种地……其实挺有意思的。”
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坚持下来了。
伍平说,如他们这样以农为本的国家,人们基因里就带着种地的天赋。
她不懂什么是基因,但无可否认,她不讨厌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