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话是自己先说的，皇帝忍住了没黑脸，哼了一声，推开陈昌尹自己拉开那条缝，抬脚走了进去。
不进不知道，早前皇帝就对玻璃挡风的效果有所了解，可真到了这四处都用玻璃建造的屋子里，才发现他了解的还不那么清晰。今日燕京下了小雪，室外温度很低，可进了这暖房没一会儿，就感觉暖和了不少。
门上的水雾不仅林锦璇注意到了，随后进来的几个大臣也见了，有大臣好奇地摸了一下，看着自己留下的印子，看看左右，发现大家都兴致勃勃看着室内那一片绿意盎然的菜地，这才讪讪地放下手。
伍平这时走到一边，笑着道：“因着这次是试验，便只弄了两亩地，这边是从太府寺那边弄过来的一些菜种，之前陛下您也尝过了。虽然暖房里比外面暖和不少，但到底还是冬日里，生长速度也还是比其他季节缓慢一些。”
“那边那一亩地便是土豆了，陛下可以走这边去看看。”
菜地是要农人照顾的，自然专门开辟了行走的路。皇帝踩在田埂上，感觉到脚下土地与外面稍有不同的触感，道：“你这暖房，竟是还真有这么大的效果。”
伍平笑了笑，又开始跟皇帝说明这其中的原理。
暖房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用玻璃造个房子就够了，除此之外，还得有一些别的措施，给植物提供生长的环境。
伍平道：“粗俗一些说，就是用一些人力手段，来骗他们，让他们以为如今是春天，他们该生长了。”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你这话说的有意思！”
几个大臣有的一直跟在皇帝后面，有的凑到玻璃墙边研究这玻璃到底是什么，有的则是停下来看着那冬日里也生的绿油油的青菜。林锦璇是最后一种。
伍平这一亩菜地里不仅有青菜，也有一些其他的菜。有些她识得，有些她也不认识，看着倒是眼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吃过。
这时陈昌尹在她身边蹲下，道：“明瑶在看什么呢？”
林锦璇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皇帝一行人，又看了看陈昌尹，疑惑：“舅舅怎么不跟上去？”
陈昌尹笑了一声，道：“今儿个陛下的好日子，我还是少凑他跟前给他添堵了。”
林锦璇：“……”
这话说的，她都不知道怎么接。
陈昌尹又问：“你在做什么呢？”
林锦璇道：“这黄色的菜明瑶此前未见过，一时好奇，便想多打量打量。”
来之前，皇帝就与大臣们说过，暖房里的东西要看随便看，不能上手。林锦璇便也只是看看。
陈昌尹笑了一声，对这菜地里的东西看上去兴趣不大。
他转而问起了别的事：“我之前听说，那土豆，耐寒？”
林锦璇一怔，虽然不太明白为何陈昌尹这时候问她这个，想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点点头，“耐寒耐旱，可以在沙壤土里种植。”
陈昌尹沉默片刻，问道：“那你说，土豆能在苦寒之地活下来吗？”
林锦璇好像懂他的意思了。
林锦璇问：“舅舅怎么这时候问我？”想知道的话，早些时候问她，她即便不知，也可以请教一下伍平。
陈昌尹叹口气，道：“我对种地没什么兴趣，之前只知道你弄出个据说能高产的粮食，也没想太多。这不是今儿个凑热闹，路上听了一嘴，才知道这土豆能耐寒。”
所谓苦寒之地，其实指的便是东北那边地界。入冬早，冬日里冷的时候，泼水成冰，很多东西在那边根本种不了，故而一向粮食短缺。偏偏因为那边又挨着蛮族，时不时就发生战乱，即便每次都把人打回去，对百姓们生活还是有影响的。
要是这土豆……也不图它冬日里种植，就看土豆这三四个月就可以收成的时间，如果能在那边种植，便也能大大改善那边百姓们的生存条件了。
至于别的，陈昌尹也做不了什么。
陈昌尹简单将幽州那边的事三言两语概述了一遍，在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面前，他也不会过多描述冬日里幽州会冻死多少人。但仅仅是这三言两语，却也尽够了。
林锦璇对幽州也有所了解，但多在书中，且目前她所获知的信息，主要还是在幽州边塞蛮族骚扰不止，不仅仅是本朝，以前也是有的。
对于幽州百姓的生活，她还未了解到，但有陈昌尹这几句，她也有所了悟。
陈昌尹提的是土豆，林锦璇却想到了玉米。
无他，之前看地理志，北方多山峰，南方多平原，相对来说，山区里种田是要比平原区麻烦很多，且面积不大。但玉米好像能在山上长，碧玉说玉米因为是由杂草变异来了，带着一些杂草的特性，只要改良的好，哪儿都能长。
不过如今她只见过珍珠米，真正的玉米却还得改良才能实现，目前珍珠米可能也只比其他粮食高产一些。
自然不能与陈昌尹说，让他空欢喜。
于是林锦璇道：“这我却是不知，舅舅如果想试试，可与陛下提一提。”
陈昌尹皱眉：“哎，我老惹陛下不快，且这土豆大概还要留下来育种，短时间内也不会推广出去，恐怕难了。”
林锦璇想到土豆那一株土豆种十几株苗的特性，算了算之前从她、伍平还有太府寺那几株土豆的数量，犹豫了一下，道：“土豆……应该不需要那么久。”
挺好种的，得一个就能种出一亩地了。
天气暖和三个月就成熟了，一熟熟一筐，只要确定食用价值，陛下大胆点，今年说不准就能推广了。
陈昌尹有些迷惑地看她，林锦璇便将土豆那神奇的苗苗说了说。
陈昌尹闻言，一拍大腿：“哟！这是个好土豆！得嘞，我这就去找陛下讨一些，回头送去幽州那边叫人试试！”
听这话，陈昌尹在幽州有人脉，林锦璇想了想，还是没跟上去。
过了会儿，有人来叫林锦璇过去，原是皇帝找她问话。
却不想，皇帝开口第一句便是：“荣惠啊，陈大人说你想去幽州种土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