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雨思索片刻,想明白了什么,瘦没了形的脸上露出个笑来,看着无端便阴森许多,没了往日里的柔婉俏丽。
她道:“看来我这个嫡姐还是惦记着我的,这是给我撑腰呢。”
丫鬟睁大眼,问道:“公主这是给您撑腰吗?”
林锦雨略有些骄矜地颔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本来因为这是林锦璇送来的,心中有些排斥,但不知为何,真上手触碰的时候,却是越看越喜欢。
左右这东西对她有好处,林锦雨便也没多想,直接留下了,准备日日佩戴,叫林家那些人好好看看。
丫鬟这时又问道:“公主既然愿意给您撑腰,为何、为何不将您带回燕京去呢?”她也是试探性地问问,倒并非是要挑拨离间,只是因着林锦雨如果回燕京的话,她或许也能跟着一起去燕京,这很难让她不动心。
不想林锦雨听到这话,才好转一些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挥手打开她的手,道:“这也是你能多嘴的事?还不收拾收拾滚出去!”
好在她如今力气不大,打的也不是很疼,丫鬟摸了摸自己被拍的手背,垂眸没多说什么,低低应了一声便开始收拾屋内的狼藉。
其实她还想着叫那些下人进来收拾的,但林锦雨这么说,便是不想叫人看见这里狼藉的样子,也只能她来了。
林锦雨则是靠在床上,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想到林锦璇,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烦闷。她一面觉得,林锦璇这个嫡姐应该已经原谅了她,或许知道了她病重,真的会想法子带她回京;一面又觉得,林锦璇以往看着温柔善良,现在看来不还是虚伪极了。
明明她自己的想法都这么矛盾,偏生也不觉得自己想的有什么错,心里却忍不住期待起来,希望过不了几日便能得到好消息,比如她那个好姐姐说通父亲,放她回京。
这崀州,跟燕京的繁华实在是差的远了,这里他们眼里的青年才俊,林锦雨看在眼里也觉得不怎么样,更别提这里的百姓了,都是粗鄙不堪的,实在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尤其是林家人,明明靠着闽侯府这一脉,居然还忙活着地里那些事,也是粗鄙不堪、难得大雅之堂,难怪只能一直呆在崀州这穷乡僻壤里。
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这里,自然只会想着离开。
而另一边,林锦璇倒真给闽侯爷去了一封信,提及了林锦雨的事。她给闽侯爷写的信中自然不会直白地表达对林锦雨的不满,即便林锦璇心里十分厌恶林锦雨,但她也知道,做父亲的看待子女总是会与旁人不同。
在闽侯爷眼里,林锦雨到底还是他的女儿,林锦璇也是他心爱的女儿,作为父亲,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愿意看见一个女儿明目张胆地与另一个女儿过不去。而且闽侯爷这个人,多多少少有点怜弱的毛病,林锦雨固然有错,但如果林锦璇这时候对她步步相逼,闽侯爷反倒会开始怜惜她。
这不能说闽侯爷不爱她,只是……闽侯爷不知道林锦雨上辈子对林锦璇做的那些事,他便永远不能理解林锦璇对林锦雨的恨意,因此很多事在他看来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如果林锦璇是真正十六岁的年纪,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因此怨恨自己的父亲,怨他不向着自己,怨他对仇人心存怜惜。但林锦璇不是,所以即便心里不舒服,她也能理智的看待这件事。
如果闽侯爷当真因为林锦璇的一句话,就彻底放弃了林锦雨这个女儿,在没有上辈子的前提下,或许才是叫人心寒。
林锦雨是闽侯爷做主送回祖籍的,要让她回去,自然也得由闽侯爷做主才行。否则,便是打他的脸了。
如今林锦璇觉得林锦雨不适合呆在祖籍,却也不想因她而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更不想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影响自己心情。她将自己在崀州时,林锦雨私底下的名声和一些事情叫人整理清楚,又提了林锦雨在她到时一直称病不得见的事,委婉表示林锦雨在祖籍也呆了不短的时间,左右她也是已经订婚的人,或许也可以回家准备自己的嫁衣。
嫁衣么,一般是用不着她们这种门第的贵女亲自动手的,但也不是不能自己绣。一个嫁衣,快些的绣娘几个月就好了,慢些姑娘自己绣个几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除此之外,林锦璇另外给侯夫人去了一封信,这次信中主要说的还是在崀州遇到的一些趣事,以及她给母亲、弟弟买的一些小玩意,会随信一起送回去。
她只在信最末尾,稍微提了提林锦雨,并未直言,只委婉表示,让侯夫人看好林锦雨,别让人出去闹出什么事便是了。
信件寄出去后不久,林锦璇在一处小县城停留,准备看看这儿的人春耕时,接到了燕京那边送来的信件。
信是在她寄出信之前寄过来的,不过因为她当时行程不定,信便在路上卡了几日,等到侯府的人确定她在哪之后,这才赶紧叫人送了过来。
展开信之后,林锦璇眉眼动了动,若有所思。
“主子,这是这儿农户人家喜欢喝的大麦茶,奴婢过了道沸水。”碧玉端着一个瓷碗上来,一边将瓷碗放在木桌上,一边笑着说道。
林锦璇看了眼那碗,将手中信纸递给她,端起碗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然后才道:“年节前回来的商队,带了点儿新鲜玩意。说是经过一处地方时,看当地人食用,觉得应该也是食物,便带回来叫我看看。”
“只隔着这么远,送信倒也罢了,送东西过来便有些麻烦,路上丢失了也不好找,便只画了几张图,你看看可认识。”
她拿到信封的时候,便察觉到这次来信十分厚实,还以为是自己在外过年,家里人过于担心,结果……
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碧玉闻言,神色认真起来,一张张翻阅信纸,片刻后道:“这……虽然不是什么高产粮食,但确实也有用处,若是种子保存得当,也是一桩好事。”
林锦璇抿了口茶,感觉有些新奇,随口问道:“不是粮食?那是什么?”
碧玉笑的眉眼弯弯:“胡椒、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