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但在蜀州这一件事上,刘将军也是要被追责的。可刘将军并未因此事而迁怒于发现此事的林锦璇,这其中固然有林锦璇身份地位高让人下意识会回避的原因,还有便是即便蜀州驻军要对蜀州暗中谋逆一事负责,但主要责任从时间上来将,却不在刘将军身上。
刘将军不仅没有觉得林锦璇此举给自己添了麻烦,相反,他心中还甚为感激。
若非林锦璇提前发现此事,若真等到那些人准备完全,在蜀州甚至蜀州之外兴风作浪,到时候别说他被朝廷追责,可能那些人为了铲除自己这个阻碍,会暗中将他谋害了去。
那时候他命都可能没了。
他脑子还没糊涂,自然想的清楚这因果关系。
不仅如此,刘将军还甚为担心林锦璇的安危,主动提议道:“如今虽将名单上的众人都抓捕归案,但难免有漏网之鱼,不若公主还是换个地方居住?”
“亦或者,我分一部分兵力来保护公主您?”
林锦璇闻言,眸光微闪,然后笑着说:“不必,如今只是将大头抓了,其下恐怕还有不少小鱼,还得劳烦将军将那些人抓起来,本就需要不少人手,若再分到我这,恐怕就更不够用了。”
“此事应尽快处理,我这儿也有人保护,将军无需多虑。”
刘将军还是不太放心,但林锦璇所说也是事实。
如今府城内官员一半落马,一半待定,底下那些小吏自然也是如此,等于说如今是由刘将军暂时接管了蜀州之事,人手也是自己的人手。文官里唯一行动自由的,便是同知。
可同知虽然在林锦璇的帮助下解了毒,但中毒时日不短,又是那种随时可能要人命的毒素,身体受到了不可逆的损害,到底不比那些健康的人,精气神也不够。
而多数武将可能都有点讨厌坐班这种事,尤其是在办公处坐上一天就为了看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各种各样说不上来到底有没有用的文书。若不是军中也有文职,如今拉上来勉强能撑撑场面,又有同知从牢里捞出来的两个文官,府衙早晚瘫痪。
刘将军犹豫了一下,道:“既如此,便先如公主所说。此间事情,我已经加急送往京城,想来陛下得知前因后果,会很快派人来接手蜀州事务,到时公主也能放心些。”
刘将军是一点没贪这蜀州知州的权势,理由也简单。
一是本朝官员调度,文官武将都是几年就换个地方,时间一到你在当地再如何权势滔天,也得换地方。也不是没有连任的情况,但连任的前提是当任官员在本地时,本地税收或人口年年递增,上面看得出这位官员在当地有正向引导效果,就酌情留任。
但武将只有在战时才会连任,毕竟前面正打着呢,突然换个将军,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更何况这次刘将军多多少少得被问责,可能还得降职,这时候去争什么权柄……傻了吧?不嫌烫手吗?
甚至刘将军还巴不得上面赶紧派人过来接手,他回去接受责罚,然后回老家养老得了。
不然再拖上一些时日,真又出了什么大事,本来就是被牵连的,到时候岂不是更惨?
林锦璇也大致猜得出刘将军的想法,未曾对此多言,只是另外提起那反贼的将领:“听闻那反将也姓刘,不知可与刘将军有何关系?若无关系,刘将军最好还是准备一些证据,也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经她提醒,刘将军才想到这事上,略加思索后便是悚然一惊:“公主莫不是听到了什么?”
林锦璇叹气,道:“是听闻一些小道消息,只还未证实。”
其实是她之前见过那位同样姓刘的反将,虽然对方当时面色扭曲,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杀意,但林锦璇记忆力很好,又不惧怕这种人,故而当时将对方面容看得清楚。今日又与刘将军坐下 聊了几句,暗中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二人竟有几分相似,这才出言提醒。
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刘将军,是个坦荡之人。
他没有什么坏心,林锦璇自然也要提醒一二。
刘将军听闻此言,顿时就有点坐不住了,欲言又止片刻,到底没有细问是什么传言,而是道:“此事我去查查,还要多谢公主提醒于我。”
说完,与林锦璇又多说两句,到底忍不住,出言告辞。
林锦璇也未留他,让人送他出去,自己则是一个人在房中坐了会儿,沉思片刻,唤来了安统领,低声吩咐几句。
且不说刘将军如何调查那反将身份,当日夜里,林锦璇再次遇袭。
这次事情比上次还要严重许多,她是在驿站里遇袭的。
其实驿站的住宿条件还比不上一些客栈,但林锦璇却一直住在这。并非是她银钱不够,又或者她闲的没事非要体验什么民生疾苦,而是她刚入蜀州时,就觉得这里的驿站给她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这种微妙,在今日遇袭的时候,终于得以验证。
“叮——”
金属撞击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夜色里潜入房中的人动作一滞,似是也未想到会遇到阻碍,随后手腕一转,长刀转换方向,再次向着床上之人劈了过去。
然一击不成,再要得手便是难上加难。
床上纤细人影不似想象中那般羸弱,再次挡下长刀不说,扭身便从床上翻起,不仅未曾躲避,反而迎面直击,反倒是将夜袭之人逼得后退三步,之后便是兵戈交接。
安静夜色里,打斗声分外明显,然却并未有人围攻上来,这让夜袭之人心中一凛,手中攻势愈发凌厉。
本以为只是一个娇弱女子,却不想久攻不下,又未曾听到外间其他动静,夜袭之人终觉不对,战意消退,便有了退意。
然而,就在这时,院中大亮。
一瞬间的变化让人下意识眯起眼去适应光线,而就是这个时候,另一人却是毫不犹豫地向前一刺,利剑刺入对方的胸膛,只差一寸便入心脏。
疼痛间,他只听那人语气温和说道:“抱歉,我以为你很厉害。”
好像被蔑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