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林锦璇走到临时搭起来的篝火旁，看着那边围起来的几人，低声询问上前的林文。
林文眉眼不见急色，闻言道：“伤的有些严重，但救治及时，只是不能长途跋涉，恐怕得想法子找个地方先将他安顿才好。”
林锦璇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没出人命就好。”
她当然也看到了另一边堆起来的尸体，然她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善心大发的人，这些人既然要来杀她，死了就死了，她不想多看一眼。
倒是林文，担心她受到惊吓，半天憋出一句：“您别害怕，属下等会保护好您的。”
林锦璇：“……我不害怕。”
林文个头高，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主子，好像真的不是很害怕。
于是他又冒出一句：“您别难过。”
林锦璇：“……”
她不难过。
林锦璇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她第一次遭遇刺杀，之前林文并没有如此多话，为何今日就特别一些？
见她抬眸疑惑看向自己，林文眼神闪了闪，看了眼那边，随后收回视线，语气低沉：“属下等已经尽量留活口了，可是这些他们不死不休……这些人应该是自小就被刻意培养成武器的存在，其实已经没有太多属于人的情感，甚至有些人大概连痛觉都丧失了，您不必为这些人觉得难过。”
林锦璇闻言一怔，随后恍然。
在事发时，林锦璇提过一嘴，让他们尽量抓活口。
可能是这个命令让林文误会了什么。
林锦璇顿了顿，见那边人群散开，一个胸前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男子露出身形，她眼神扫过，看向林文，道：“我不难过。我也不是因为突然发什么善心才想让你们留手，比起这些人，我更希望你们都能活蹦乱跳的，而不是为了什么保护我这种理由死在这里。”
“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留下活口，或许就有法子撬开他们的嘴，得到一些我们想要的信息。”
“至于没有活口什么的，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
林锦璇垂下眼睫，遮住眸中冷光，语气平淡：“我心没那么大，装不下那么多人。你们是我的人，我只在意你们的死活，其他人，我不在乎。”
她这话说出来，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语气，听起来都显得十分冷漠。但也是事实。
自重生以来，林锦璇从来就没想过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好人，以前是，如今也是。她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在不伤害自身利益的时候，她才会去对其他人施以援手，比如任萱、比如九公主、比如那些素不相识的百姓。
而如果这些人危及到她自身的利益时，林锦璇也会毫不犹豫地翻脸。
而她的利益，是闽侯府，是国公府。而林文等人，是包括在其中的。
或许她不是一个坏人，但也绝不会是一个好人。
上辈子她做了好人，但什么都没得到，自己原本有的东西也全部失去，这辈子她不会那么蠢。系统无形之中传达给林锦璇的观念，其实有点儿善有善报的意思，但其实林锦璇心底不甚认同。
她如今行善事有回报，是因为有系统。如果没有系统，即便她重生了，如今的处境大抵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恐怕还在燕京为了找出凶手、保住家族而挣扎谋划。
说白了，林锦璇心里清楚，她有如今，都是靠系统。
她没什么了不起，所以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考虑别人。
林文听完林锦璇说的话，面上有些惊讶，但又很快收敛，随后便像是松口气一般，道：“殿下如此便好，若殿下觉得不适，属下这边让人将那些挪开……”
“不必那么麻烦。”林锦璇道：“那人是亲兵队伍里的人吧？”
林文转过头去，看见众人抬着担架，发现了这边的林锦璇，一时没了动作，明显在犹豫什么。
林文道：“是，安统领麾下的人，为了救另一位兄弟挡刀，这才受了重伤。”
林锦璇同样察觉到他们的犹豫，抬步往那边走，语气平和：“今日先就地扎营，明日启程送他去附近城镇好好养伤。”
“诺。”
“见过公主。”
眼见着几人犹豫着要不要放下担架行礼，林锦璇抬手阻拦，语气温和：“不用这么麻烦。”
之后林锦璇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让人先把已经疼的昏迷的伤者送到安稳的地方休息，留下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安统领询问详情。麒麟卫中的一人已经从林锦璇这里拿走了一只追踪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安统领简单提了几句那几个伤者的事情，突然转了话头，问林锦璇：“这恐怕不是最后一次，殿下可改了主意？”
离开蜀州之前，安统领曾经问过林锦璇，是否要隐藏行踪悄悄地走。
但林锦璇拒绝了。
这次安统领再问，意思其实还是一样的。
至少在安统领看来，隐藏行踪，轻车简行，对林锦璇来说更安全一些。
但林锦璇还是摇了摇头，见其他人都忙着安营扎寨，这才低声道：“我想统领应当是清楚我为何如此的。”
安统领皱眉：“公主身份尊贵，实在没必要为此事以身犯险。”
林锦璇叹口气，道：“我知统领是担忧我的安危，若是轻车简行，或许今夜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但统领应该也清楚，他们动作越多才越容易暴露，否则……”
“再者，他们越是想杀我，便越证明他们在意我。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我还活着，他们的注意力或多或少都要分过来一些，对蜀州那边也是件好事。”
安统领皱眉：“陛下既然派他们过来，便是让他们来解决蜀州这边的事。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需要您以身犯险，那便是他们无能。”
林锦璇：“不是他们无能，是我不想等他们慢慢查。”
安统领神色一顿。
林锦璇抬头，看向夜色里悬挂的弯月，语气淡淡：“我既然故意如此行事，自然也有所图谋。难不成安统领跟在我这么久，还以为我是那种什么都不图就发善心的好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