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林锦璇正想说什么,皇后抬手制止了她,转头温和地看向她,道:“你是个好孩子,她与你到底接触不多,对你不了解,心有隔阂。”
“但我还是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是,她也是。所以,我想让你们试着相处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如果这样,依旧合不来,那到时候我再另外想个法子吧。”
有些话皇后没有明说,但林锦璇知道,她这样做,虽然说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但也是为她好。
林锦璇沉默片刻,笑着道:“我会与皇嫂好好相处的。”
从皇后的宫殿出来后,林锦璇抬眸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第二日卯时,京郊。
夏日里昼长夜短,天亮的早,卯时天光便已经渐渐明亮起来,城郊的灰色道路上一辆马车缓缓向着城门前进。还未到城门口,驾车的车夫便看到路边站着的三人,其中一人头戴黑色帷帽,穿着素色衣裙,身姿窈窕,却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缓缓在那黑色帷帽的主人前停下,车夫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卷着热气的风轻轻吹动黑色纱帘,那素衣女子在另一人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车帘落下,彻底遮住了她的身形。
马车内,林锦璇摘掉帷帽,看着面前坐在马车内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素色衣裙的碧云,鼻子一酸,顿时红了眼眶。
“姑娘……”
“碧云。”林锦璇直接上前,阻止她起身行礼的同时,又轻轻抱住她,语气带着些哽咽,“你受苦了。”
碧云被她的动作惊到,抬手有些不知所措,听到这话时眼眶红红,轻轻摇头:“奴婢不辛苦,奴婢只庆幸,还好当时在场的人是奴婢,而不是您。”
“奴婢每每想到若是当时受伤的人是您,便只觉得心如刀绞,还好、还好……”
林锦璇闻言,微微松开她,细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少女眉眼,能看出她眉眼之间还是有些憔悴,既是感动又是心疼,道:“傻丫头,我如今也有自保的能力了,不一定就会受伤。”
说着,她想起碧云的伤来,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询问:“伤可养好了?”
碧云道:“奴婢如今已经彻底好了。他们对奴婢很上心,给了奴婢最好的伤药,奴婢每日又不需要做什么,养的快,如今已经彻底好了。”
林锦璇此前是知道碧云已经养好伤的,只是对外放出的风声说没彻底养好,听到这话微微放心一些,却还是要去撸袖子看看她的伤口。
碧云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没来得及阻拦,手臂上一道细长的肉芽便暴露了出来。
她有些窘迫,只觉得让主子看到这丑陋的样子实属不该,下意识想去拉下袖子,口中道:“主子,别看,别污了您的眼。”
“疼吗?”林锦璇深呼吸一口气,抬手轻轻碰了碰那肉芽周围的皮肤,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碧云摇摇头:“不疼。”
“姑娘,您别看了,不好看……”
林锦璇这次没有阻拦,任由着她放下袖子,扯扯唇角,道:“等碧玉回来,让她给你弄些祛疤的药膏来。”
碧云闻言,笑了笑,“好。”
马车离城门已经不远,这时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林锦璇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温柔道:“一会儿我与太子一同入宫,你便先回府,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碧云点头。
公主回京,总也得弄出一些声势来,但考虑到林锦璇之前就不是那种刻意摆排场的性子,如今若是刻意为之,说不准反而引人怀疑。故而马车算是比较安静地通过城门口的守卫,进入燕京外城,又哒哒哒在清晨的街道上一路行驶到内城,见到了特意等候的太子。
在这个过程中,林锦璇快速将碧云递过来的一本册子看完,大致知道自己一会儿要做什么。
她将会直接进宫,如离开时那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朝会现场,将这份由数十人辛苦调查许久得来的名册在众目睽睽之下呈交到皇帝手中。
这是昨日夜里与皇帝、太子共同商议好的。
名册上都是江南那一片地区的官员名单,而这名册上记录的是那些人直接或间接与吐蕃、西夏、南越甚至民间某些邪教勾连的证据。
名单上有些人是明知故犯,有些人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卷入,还有些就是以为自己只是与普通商人达成利益往来,实际上……
这也是明面上荣惠公主会遭遇刺杀的原因,因为她发现了这些人的秘密,他们为了让她闭嘴,不得不对她下死手,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这里面没有与付睿恒有关的那些人,不是他们没查出来,而是故意没有在这时候揭发。
另外,林锦璇还听闻,在这次的事情中,还查到了一些人贩卖私盐的事。
这也是为何这次查探时间花了这么久,可以说是这次皇帝下了血本,把那边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调查个底朝天,其中还包括一些偷盗之类的案件,可以说是相当的耗费精力与银钱了。
“皇妹,辛苦了。”太子透过掀开的车帘,看见微微倾身往外探的林锦璇,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语气温和道:“走吧,父皇那边应该也等急了。”
林锦璇:“嗯。”
另一边,在朝会还未开始的时候,众多官员便注意到,每次朝会都会出现的太子今日似乎并未按时到达。等到皇帝出现,朝会开始时,太子依旧没有出现。
这很奇怪,因为以往并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行礼的朝臣,想到这次查出来的东西,心中冷笑。
亏他还自认为他即便比不上太祖,但也算是一个仁慈的明君,治下海清河晏、万事安泰,结果在他以为的国泰民安下藏了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事,真真是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