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被打断,林锦璇也不生气,看着林锦晴进了大堂,笑着上前坐在她旁边,歪头道:“我觉得二姐姐给我出的题目已经很难了,之前看到姐姐给那些人出的题目,还觉得好简单,我居然也能答的出来,后面发现原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姐姐的题目全部都有深意呢。”
林锦璇:“……你去书会了?”
林锦晴:“嗯,九公主说今天书会那边私底下办了一个小诗会,问我要不要去看个热闹,我就去了。”
“我过去的时候,看见她们围在一起研究姐姐给留的棋谱呢,听人说之前大家都觉得诗会难度也不是很高,导致大家都以为自己的水平不说天纵奇才吧,至少也都能说得上是才女了,结果姐姐这一出手,就把大家都给打醒了。”
林锦晴说着,小脑袋凑过来,低声道:“我还听到有人悄悄说,其实姐姐已经手下留情了,出的都不是最难的,听说七公主问姐姐的时候,姐姐还说题目都出的比较简单……姐姐,这是真的吗?”
林锦璇苦笑不得:“我可没有故意刁难他们的意思,至于那些题……”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觉得不是很难。”
尤其是那局棋,她是真觉得自己出了个简单的题目,结果不知道是当日参加诗会的人善棋的确实不多还是别的原因,能在限定时间里答出来的居然没几个。
她也挺意外的。
那次诗会之后,外面说的最多的还是“黄花”,也没人到处嚷嚷说题目难,她以为自己出的题目难度还是比较简单的……大概吧。
没想到,原来他们在外面不说,其实都是私底下聚会时在说。
林锦璇扶额,道:“我选的题目真不难,觉得难得,兴许是想太多了吧。”
就比如说传的最广的那“黄花”,出处有些偏,但要理解其意并不难,那林锦璇就觉得这题不难了。
可在科举考试中,一些考官出偏题的情况屡见不鲜,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备考那段时间,收集了不少以往各地方流出的考题,比这偏的也不少见,林锦璇真不觉得这算什么事。
林锦晴吐吐舌头,道:“所以说考状元的是姐姐呢,如果是我去,可能连县试都过不了。”
林锦璇:“县试还是能过的。”
说着,她顿了顿,补充了两个字:“应该。”
随后,林锦璇又听林锦晴说了说今日小诗会上一些人的表现,等到林锦晴终于心满意足结束日常分享后,她才道:“那你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
林锦晴一僵。
林锦璇微笑看着她。
林锦晴摸了摸下巴,嘟嘟嘴,道:“哎,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做功课。”
她也不要参加科举,就连诗会她都只是在旁边看热闹,从来不参加,为什么她每日里还有功课呀?
虽然她的夫子可能已经放弃让她理解那些深奥的东西,每日都是按照林锦璇的要求留了简单的题目做功课,但……还是好麻烦哦。
林锦璇道:“你若是不想做也没事,我也只是觉得这样积少成多,兴许什么时候你就突然开窍了也说不定。不过你若是不去做功课,一会儿如果二妹妹找你算账本……”
林锦晴跳起来,道:“那我还是去做功课吧!”
功课做的多了她脑子里还能留下一点痕迹,这算术她是见一次晕一次,还是算了吧!
于是林锦晴蹦蹦跳跳就走了。
林锦璇起身,打算去花园那边走走,活动活动腿脚,心道:“若是能叫她一辈子都这样无忧无虑,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那就说明,林锦晴一辈子都有人护着、宠着,想想还真让人挺羡慕的。
以前林锦璇也希望自己能这样,一辈子都不用想太复杂的事情,无忧无虑到老,可那也只是以前了。
现在她只希望自己能够一直清醒、一直理智。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林锦晴不是她的孩子,但作为趟过一趟浑水的人,林锦璇看见她这样,每每与她相处时,也觉得格外轻松。
她看林锦晴,其实更像是长辈看晚辈,而不是姐姐看妹妹。
在短暂的放松之后,林锦璇再去思考瀛洲一事,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
到了晚上,思索了一个下午的林锦璇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提笔给柳芸写了一封信,信中委婉暗示了一番瀛洲近几年可能不会太平顺,询问她是否要退出瀛洲,调任去其他地方,又或者……
不过,落笔之后,林锦璇拿起信纸放置一旁晾干时,心道:“她能紧跟着我之后考中进士,本身就足以说明她心性不凡,恐怕不会因此而打退堂鼓。我这封信,恐怕也只能提醒她注意自身安危罢了。”
但,她若是知道那边有可能出现危险,却还只字不提,林锦璇心难安。
她是她,柳芸是柳芸,她不能直接替她做出决定,就像柳芸不能替她做出决定一样,这件事还是交给柳芸自己来决定吧。
瀛洲。
十月的天,木质房屋外阴沉沉的,雨水沿着屋檐淅淅沥沥往下落,构成了一道雨帘,却什么也挡不住。
柳芸与几个穿着绿衣的年轻官员围坐在火炉旁,仰头看着雨幕,心里算着时间,这时候她写的信和折子应该都送到燕京里去了才是。
这时,一位年轻官员开口道:“之前翻这边类似风土志的书,让人翻译了一下,说是这边十一月左右才会开始下雪,我还想着那这边冬天来的挺晚的。没想到雪是没下,这冬日里的雨却能下好几日,冷意跟要钻进骨头缝里一样,可真让人难受。”
另一人道:“下雨还不是最难受的,我昨天听到一点消息,说是离咱们这府城不远处一个村子里,倭人百姓跟那支窜逃的倭寇趁着雨夜动静传不远,连夜打起来了,知州大人派人去查看的时候,那边整个村子都差点被屠了。”
那人道:“真的假的?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还这么凶?”
柳芸回头,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语气温和道:“还是称瀛洲百姓吧,总得让大家都习惯这个称呼才好。”
两人闻言,反应过来,连忙应好。
柳芸心中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