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算是后手,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楚王主导的,这事楚王就脱不开关系。
而这时候让这样的事传扬开,怕是能吸引不少对女子入朝一事不满的人把目光转向楚王。
若这时候再传出楚王当年与皇位之间的一些传言,那事情……
如此这般,在将事情与宣连瑾刚进来时提到的事情串联起来,这时候在民间大肆吹捧荣惠公主的事迹,其意在何方不言而喻。
皇帝也不是蠢人,林锦璇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他道:“楚王……这么多年过去,朕以为他是真心老实。”
宣连瑾方才说什么还不能确定这是否为楚王所为,那是他严谨,在抓到切实证据之前不以推论定罪,但皇帝这会儿心里已经给楚王定了罪。
林锦璇心中叹气,心想:“树欲静而风不止,前面才处理了几桩暗藏祸心之事,本以为接下来也就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专心处理内政,结果这时候又冒出一个楚王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好像能猜到一些他们的心思。
这几年皇帝在民间的名声越来越好,大部分人才不会去管龙椅上坐着的人是谁,只要是能让他们吃饱饭的人,他们就愿意说他的好话。更何况,皇帝确实是个明君,又有瑾王这个大杀器辅佐,先是解决了百姓们的肚子问题,又接连解决了北境与东海那边的外敌,即便这时候传来西境有所骚动的消息,百姓们也是处于自信心爆棚的时候,幸福感逐年增加。
眼瞅着皇帝都被吹成盛世明君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有才能之人汇集在他身边辅佐呢?而楚王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当年之事他未必是真的口服心服,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如果不趁着自己年纪还没老到什么都干不动的时候奋力一搏,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而要挑起内乱,眼看着百姓们越来越信服皇帝了,再不抓紧时间,之后可能百姓们根本就不听他的,那他一个王爷想要单靠着自己封地上那点儿兵成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或许人家一开始还想着,皇帝儿子这么多,头上还有个太子自出生起就压在他们头顶,等到这些个皇子陆续步入青壮年时期,野心日益增长,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就等着太子登基一辈子压他们头上。
等皇子们斗起来,那才是楚王能暗中搅风搅雨的最好时机,然诸皇子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皇帝一巴掌全扇了回去,几乎就没起什么波澜。
又或者,寄希望于之前那波前朝余孽暗中生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民间真乱起来,楚王也能找机会……
但这几年不论是冒头的还是藏起来偷偷酝酿发展的,都被朝廷抓出来一一处理了,说起来好像很严重,但都没弄出什么风浪来,楚王如果真想坐上那把龙椅,这时候要么彻底偃旗息鼓,要么就是抓着这最后的时机拼搏一把。
当然了,以上都是林锦璇自己推测的,至于事实到底如何,如今她也见不到楚王,也没法问对方不是。
上首皇帝在沉吟片刻后,道:“他们既然想要借荣惠来生事,不如将计就计。”
林锦璇抬头看了过去。
皇帝也在这时候笑着看向她,用眼神以示安抚,然后对宣连瑾道:“你的王妃你自己要护着,别等着朕来给你下旨。”
这会儿说出这样一句话,林锦璇毫无防备,下意识转头,便与宣连瑾对上了视线。
不过两人也只是匆匆对视一眼,林锦璇率先移开视线,微微低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笑了一声。
宣连瑾道:“皇兄说的是,我自然应该护着她。不过,不知道皇兄这是要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皇帝道:“他们此举无非就是想捧杀荣惠,物极必反,夸的多了,其他人反而会生出厌恶之感,以此来挑动一些人对荣惠的不满。同样的,估计还有一成意思,便是想让朕对荣惠生出戒备之心,开始打压荣惠。”
“而荣惠不仅是朕之义女,也是闽侯府的孩子,此外也牵涉到了国公府,此外还有诸多与荣惠交好的闺阁千金,背后各自有各自的家族,其势力之大,朕要是真要打压,恐怕光打压荣惠一人不够,到时候朕若是一个冲动,失了理智,就是把整个燕京半个圈子的人都得罪了。”
林锦璇听到这话,起身就要跪下。
皇帝抬抬手,道:“不必惊慌,你是个什么人朕心里清楚,你若是真要行那结党营私之事,也不用等到今日。”
皇帝叹道:“他们都以为朕对结党营私之事深恶痛绝,故而有时候便是姻亲,相互之间走动也十分避讳,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叫朕知道了,惹了朕的眼。可朕恨的不是结党,而是他们利用这件事抱成一团,搅乱朝政,祸及百姓。”
“若真一心为公,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祉,朕才不管他们跟谁亲近,跟谁合不来呢。”
换言之,只要林锦璇做的事都是为百姓好的事,皇帝就不会多说一个字。
皇帝道:“不过朕也不能让朝堂向一边偏倒,之前本还在考虑挑个合适的时机让荣惠稍稍冷一冷,风头太盛也不是一件好事,如今倒是恰好。”
他与林锦璇说这些,也是在安抚她,告诉她,他并不是真的对林锦璇有意见,而是因为其他缘故,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会稍稍冷待她。
因为皇帝是真心将林锦璇看做晚辈来对待,即便林锦璇即将成为自己的弟媳,他也依旧将她当做一个需要自己关爱的小孩子来对待,才会多嘴解释这么一番话。
林锦璇自然明白,心中一暖。
其实便是皇帝不说,她也是有所预料的。朝堂之上,党争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让朝堂变成某一派的一言堂,那也绝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林锦璇其实是属于闽侯府这一系的,虽然她基本不与其他同系官员来往过甚,但在朝中有人试图弹劾她时,闽侯爷以及陈国公这一系的人都会主动站出来为她辩护,他们是天然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