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璇的归来,无疑让督查司上上下下都打起了精神。虽然她不在时,这衙门上下也并未停歇,照旧按照初初定下的规章制度在运营,一些小问题也都找了法子解决,并未积累出什么大问题等着她这个明面上的主事者来解决,但这上司在跟不在,那氛围就不一样。
虽然要做的事也没什么变化,但精气神就不一样嘛。
而林锦璇在督查司逛了一圈之后,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自己那两个副手各自揣了一份折子过来寻她了。
春棠在林锦璇的示意下接过折子,递到林锦璇面前,而林锦璇一边打开折子准备看看他们写了什么,一边将梁芳华介绍给两人:“这位是梁芳华梁大人,之后一年她便留在苏州,协助我处理苏州这边的事情。”
一年之后就另说。
林锦璇也没明说梁芳华真正的目的,但官场之上,有些话就不必说的太明白。
只协助二字,就足够他们揣摩了。
梁芳华名字取的秀气,芳华芳华,但人却与名字不太相符。大抵是因为她是暗卫出身,梁芳华本人模样生的不算多美貌,但身上有种别的女子没有的独特气质,如出鞘的宝剑,冰冷而犀利,一双眼睛扫向你的时候,会让你有种被某种利器刺伤的感觉。
同时,还会有一种自己从内到外都被看的一清二楚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心中生寒。
很显然,在这之前,梁芳华经手的事情里,肯定跟潜藏、埋伏没什么关系,不然就她这过于锋锐的气质,存在感过强的眼神,很容易暴露。
林锦璇从未问过梁芳华之前的经历,她只要知道,这个女子,不提政务上手段如何,那些暂时还看不出来,至少本身的自保能力是足够的。
而且还超出旁人许多。
皇帝把她安排过来,恐怕也是打着让这么一个人,做那些得罪人的差事,便是有人狗急跳墙,梁芳华肯定比那些文弱书生来的靠谱。
林锦璇说完之后,梁芳华便上前一步,与两位副手见礼:“宋大人,刘大人,久闻大名。”
两人对视一眼,方才林锦璇带着人进衙门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此女气质独特,不像是侍女一流,本还猜测是不是林锦璇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女官,没想到听这话音,是燕京那边空降过来的。
协助协助,眼下是协助,那之后呢?
但二人便是心中有多少想法,明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都是客客气气与梁芳华问好。
等他们互相见过礼了,林锦璇也把宋大人的折子看完了。其实折子上也没写什么特殊的事,先是把她不在的几个月里,督查司这边的大致情况说了说,然后便提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开春春耕的时候,有地方知县发现这两年不少百姓因为新粮种的缘故,零零散散的弄出了一些新田,有的在官府登记了有的没有,就连官田也因为要种植新粮种而扩充了几亩田。
宋大人的意思是,是不是该重新丈量一下土地。
这件事,与林锦璇离京之前同皇帝说的另一件事倒是不谋而合——她打算在苏州再开一个厂,只这个厂并非她个人私有,而是挂在督查司名下,也就是朝廷的名下。
厂子就专门收购民间百姓们种植的土豆、玉米等作物,在工厂内加工成土豆粉、玉米粉等,然后再对外出售。之所以这样做,林锦璇给皇帝的理由是希望以此改善百姓生活,毕竟如此一来,百姓们只要肯努力,多一份银钱收入是肯定的。
但实际上,林锦璇是为了那即将到来的旱灾和饥荒做准备。
她已经找伍平确认过,土豆、玉米这二类,皆可以制作成土豆淀粉、玉米淀粉、土豆面粉、玉米面粉,以此来提高储存时间。只要保存方式得当,二者制作而成的面粉都能存放半年以上,如果做成伍平口中的淀粉,存放时间还能长一些。
同样的,磨成粉之后,这二者还能制作成不同的美食,也更方便携带。
而且,厂子如果能顺利开起来,创收之后,获得的银钱也可以直接投入使用。不提别的,水利工程一直是重中之重,虽然如今朝廷的捣腾出了新的砌墙材料水泥,但那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其中成本累加起来也不少了。
而且水泥好用是好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损耗,便是真修成了,官府也得负责每年维护,朝廷年年都要出钱,全靠外汇肯定不行,剥削百姓皇帝也不忍心,将经济盘活之后,那便两全其美了。
只士农工商,便是皇帝开明,心底也不是一点偏见都没有。只不过在皇帝眼里,只要能创造价值,便都是有用之人,所以皇帝对行商一事也没那么排斥。只不过,真要问皇帝更看重哪种人,那还是伍平这样能提高粮食产量,能带来新粮种的农人;其次便是读书人,毕竟这个国家的治理不能靠他一人,需要能够通过科举的读书人来给他打工;再次便是这两年因为任萱这个特例而如春笋一般冒出来的各色工匠了。
不得不说,以前大家因为种种原因瞧不起什么奇技淫巧,但真把这些人提拔出来,让他们大力研究,捣腾出来的新东西,让皇帝也忍不住出现了真香定律——在林锦璇出发前往苏州后没多久,她还在路上的时候,燕京那边送来消息,民间有一奇人,改良了水车,弄出了一个水力纺纱机。
虽然暂时有些粗糙,但这给了工部里那些人很大的启发,哦还得带上兵部,因为他们开始想能不能弄个水力锻铁了。
话说当下,宋大人提出要重新丈量苏州境内各地方田亩,林锦璇要开厂,也打算看是自己找人开荒还是买田,这事情不就对上了?
于是林锦璇道:“这事我回头与崔大人那边谈谈,辛苦宋大人了。若确定下来,到时督查司也得出人,届时便由宋大人负责。”
宋大人闻言,面上顿时一喜。
一旁刘大人闻言,抿了抿唇,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