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璇中午的时候,与帝后二人还有太子夫妻二人一块儿用了一顿午膳,九公主得知皇帝并没有要让其他皇子皇女一起用膳的时候,便打消了与林锦璇一同用膳的想法。
这顿饭吃的还算尽兴,虽然宫里规矩多,但无论是帝后二人还是太子夫妻二人都不是那种让规矩将自己捆住的人,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也不过是需要进食五谷杂粮的人而已。
林锦璇知道这一顿饭,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拉近她与皇帝这一家人的关系,是维系他们之间感情的一种方式,故而才会直接答应下来。
用过午膳之后,林锦璇并未在宫中休息,与这几位尊贵的上位者告辞之后,便打算出宫了。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林锦璇想起陈国公之前与自己说的那些事,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这次出宫能顺顺利利回到侯府的。
并非是她怕了,而是……
那对母女不论本性如何,真要做出将自己拦在半路光天化日之下生出事端的话,她们说白了也是别人的棋子。
那位母亲不说,只那孩子,据说才满五周岁没多久,还是个很多事都不懂的小女孩,无论其母亲想做什么,至少她肯定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的无辜之人。
这世道对这些人已经很苛刻了。
眼看着已经能够看到宫门口那朱红色的大门了,林锦璇脚步逐渐放缓,心中长叹一声:“舅舅怕是还担心我因为这件事难过,可我也不是对什么人都发善心的,况且……时至今日,我做的那些事,究其根本只是因为我想做而已,并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人。”
“无论那对母女是什么身份,她们原本与我并无什么牵扯,不过是因为我的缘故被牵扯进这个旋涡里,成为一个并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棋子,我或许会觉得惋惜,却也不会因为她们自己的选择而感到被背叛。”
林锦璇想到这,想到了几位公主,又想到书院里的那些人,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况且,真正值得我在意的,也不是这些萍水相逢之人。”
之前她与陈国公说会另外安排人去与那对母女接触,其实也不过是想着,她们会被卷入这种事,与自己多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关联,即便这是那位新寡妇自己做出的选择,她也可以给对方一个反悔的机会。
如果那对母女愿意放弃此事,林锦璇自然有法子帮人妥善安置,可如果她们并不后悔并且一意孤行,那林锦璇……只能说,尊重他人选择,祝福他人命运。
林锦璇觉得自己不太善良,但她并不会因此而后悔。
到宫门口的时候,马车早已准备好,碧玉在车旁守着,见到她时缓步上前行礼:“见过主子。”
林锦璇轻轻嗯了一声,在几位侍卫面前并未多说,示意碧玉随同自己一块儿上车之后,等到马车缓缓驶动,车厢内又安静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早上与你说的那对母女的事,你去看过了么?”
在与陈国公交流完之后,林锦璇就直接联系了碧玉,让她接手此事。
碧玉低眉顺眼,语气平和:“按照您给的地址,奴婢上午避开他人耳目亲自过去了一趟。”
她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奴婢大概能猜到您的想法,可根据奴婢短时间内观察得出的信息来看,那位……怕是将您视之为仇敌,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林锦璇闻言,沉默不语。
碧玉:“此外,奴婢离开之前,看到有人去那边将母女二人接走,奴婢瞧着有些面熟,多跟了一段距离,发现那人与王家应当是有些姻亲关系。”
王家……
林锦璇沉吟片刻。
还未等她想清楚这件事是不是就是王家主使的,马车便骤然停了下来,车厢因为停的太急晃动了一下,车内二人却稳坐如山,目光齐齐投向车帘所在的方向。
碧玉:“主子,看来,他们比您想得还要着急,您才刚出宫,他们也只能等到马车离开宫门口就坐不住了。”
林锦璇目光幽深,过了会儿,才缓缓说道:“罢了。”
碧玉问道:“那您要会会他们么?”
林锦璇安静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能听到外间的一些动静了,但她并未动作,而是淡淡道:“不必,我又不是唱戏的,没必要他们搭个戏台子,我就得配合。”
听闻此言,碧玉眨眨眼,而后露出微笑来,柔声道:“是,您说的对。”
“不过,就这么让人拦在车前也不妥当,您既然不想见她,那便交给奴婢来处理吧。”
林锦璇收回视线,微微垂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碧玉缓缓起身,要先开帘子出去解决此事时,突然对林锦璇说了一句:“您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呢。”
林锦璇眸光微顿。
再抬头时,车帘微微晃动,车内却只她一人。
“温柔……”林锦璇低声喃喃,扯了扯唇角,心中想道:“我要是温柔,这世间大概就没有不温柔的女子了吧。”
碧玉下车之后,看着穿着一身麻衣的单薄身影跪在马车前,怀里还抱着一个抽抽噎噎同样穿着麻衣的小女孩,正在撕心裂肺的哭喊:“王妃!瑾王妃娘娘!求求您了,求求您放过俺们这些小老百姓吧,俺夫君已经被您逼死了,俺们一家都要活不下去了,求求您高抬贵手吧!”
即便听到这指向性十分明显的话语,碧玉面上温和的神色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缓缓踱步走到那妇人跟前,勾了勾唇,开口却是:“谁派你来的?”
那妇人本故意装作没看到碧玉的靠近,只是在碧玉走到距离她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身子微微往后瑟缩了一下,却又想起来之前那些人告诉自己的话,又强行忍住。
他们说只要她在人多的地方,将事情闹大,那么那个颠倒伦理非要逼着她们这些可怜女人读书的人,就不敢轻易要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