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大人、王大人等一众人要开始就叛徒一事开始争吵时,他们所在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
室内凝滞的气氛因为这突然的动静被打散,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朱大人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一位中年官员,那官员便微微点头,而后起身走到门口,却并未开门。
中年官员:“谁?”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客人,小的是酒楼伙计,掌柜的吩咐小的给您们几位送些茶水上来。”
中年官员闻言,转头看向身后众人。
他们会在这家酒楼里聚集,自然是因为这酒楼明面上与他们每个人都没什么关联,但实际上是朱大人家的私产,酒楼掌柜也是听朱大人命令行事。
当然,如果是外人来查,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朱大人身上的。
在这个前提下,掌柜让人送茶水过来,其实是在暗示里面的人,有紧急消息。
朱大人也没多想,摆摆手示意门口的官员开门让那伙计进来。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官员突然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只那声音还未完全发出,就被他自己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与此同时,他的表情也慢慢变得扭曲,似震惊、似疑惑、似惊恐、似愤怒。
只此时此刻,他背对着众人,他的表情变化,并没有被其他人准确获知。
就连朱大人也没多想,低着头端起茶盏,凑到唇边正要慢饮。
“好巧,诸位大人也在呢。”一道女声突然响起,莫名的熟悉,宛若一道惊雷劈在了众人头顶。
只一瞬间,席间众人齐齐站了起来,面色各异。
朱大人的动作也僵住了。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门口呆站在那儿的官员被四双手控制着推到了一旁,门口的位置腾了出来,在那声音的主人进来之前,众人的目光却先落在那突兀闯进的两人身上的衣服上。
这是……武德司的人。
燕京各处衙门官兵服饰基本大差不差,只两处是与普通官兵有明显区别,一处是京郊大营里的官兵,一处便是武德司。
如果说出动衙门配备的官兵,或许还有误会之类的说辞可以在之后有所转圜,那出动武德司或者大营士兵,那基本就等同于事情已经定性,无可更改。
因为这二处,都是只听皇帝的命令。
普通官员可指挥不动这两处。
朱大人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而此时此刻,包括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端着茶盏的手颤的多厉害,杯中用一两千金的名贵茶叶泡出来的茶水,洒了大半,就连他身上都洒了不少。
朱大人这时候完全顾不上旁边王大人是什么表情了,他慢慢站起身,眼珠如同生锈的齿轮一般,十分僵硬地一点点转向门口的方向。
在看到慢条斯理缓步进来的红色官袍女子时,朱大人一时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比起恐惧、惊慌,似乎还多了一种类似于尘埃落定的放松感。
很奇怪。
但,不知为何,明明事情是他参与谋划的,在这些事情中,他曾经多么的胜券在握,自认为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就连当朝王爷宣连瑾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调走……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他应该愤怒的,因为他的计划被完全破坏了。
可朱大人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恍惚感。
他好像并不意外,但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运气好而已。
如果运势在他们这边,成功的就是他们了。
朱大人心中诡异的想到。
先出声的是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出声的王大人:“瑾王妃这是做何?”
“王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来者不是林锦璇是谁?
她含笑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也不在意对方在这种时候刻意称呼自己王妃而非林大人是何意,气定神闲的走进室内,见没有空位置了,也不恼,笑吟吟开口:“打扰诸位大人雅兴,林某先与几位大人说声抱歉。不过陛下有令,命本官带武德司百人缉拿叛党朱成光、王肃陈及其党羽。”
林锦璇笑容不变,在室内众人的表情上扫了一圈,笑意温柔,就像是面对自己的客人一般,客气有礼温和体贴,看不出半点凶狠。
她柔声道:“还请诸位大人配合武德司行动,本官并不想与诸位朝廷肱股之臣动粗。”
说着,她看向朱大人与王大人,发现朱大人只是沉默,王大人却是面颊抽动,一双眼如鹰隼一般狠厉地看着她,像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从她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他肯定恨极了她。
林锦璇心里笑了笑,如此想到。
不过,只是这样,并不会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惧怕之意。
一个经历过几次刺杀的人,只是被人用眼神这么盯上几眼,确实不算什么。
林锦璇甚至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瞧着甚至很好说话的模样,很容易就让人觉得她应该是个好拿捏好忽悠的女人。
可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一刻,屋内屋外所有人都不会把这种错觉当真。
林锦璇微微侧身,伸出手来,柔声道:“诸位大人,请。”
众人齐齐看向朱大人与王大人,极少数在这种时候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迷茫。
而有些人,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震惊又愤怒的看向朱大人与王大人。
叛党,这种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冠上的,而如果只是针对林锦璇这个女官的话,也不至于被栽上这样的罪名。
这里面,恐怕有不少他们压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而且后果非常严重。
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瑾、林大人,叛党这样的罪名我们可承担不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锦璇笑笑:“诸位不必过于担忧,本官今日既然是带着武德司的人过来,自然是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不过陛下也不会随意冤枉谁,只诸位大人今日群聚于此,少说也有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所以不论是否是叛党,今日怕是都要走一趟了。”
意思就是:先别管误会不误会,反正今儿个你们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