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扶姜离开江岸,便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十分不舒服,就像有一条毒蛇伺机待发,随时会扑上来一口将她吞下。
扶姜有些后悔,不该让魏玄去调查那群面具人的来历,尤其是现在,她和两个绣花枕头被一群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堵在巷子里,着实令人头疼。
温槿慌了起来,抓着她的袖子躲到她身后:“温行云派来的?”
扶姜无情地戳破真相:“温行云派来的人,或许不会要你的命,他们就不一定了。”
谢景郁躲在她另一边,慌张道:“完了完了!该不会是那群地痞叫来的帮手吧?”
扶姜被两人扯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低声警告道:“不想死就放开。”
两人齐齐撒手,乖巧地站到她身后,把不要脸和贪生怕死发挥到了极致。
扶姜不知道这群人的来头,而对方也没有跟她废话的打算,提着剑便齐刷刷冲上前来。
扶姜无路可退,只能迎敌而上,脑海中迅速跳过几个怀疑对象。
钟离越,容祁,秦晏,甚至是,扶离。
然而交手的那一刹那,一段模糊的记忆猛地涌入脑海,令她身躯猛地一震,手下的速度也慢了半分。
一把利剑刺破寒风,直逼她的后背,快得令她躲闪不及。
“哐当”一声,谢景郁眼疾手快地踢起了角落里的棍子,砸向那偷袭的黑衣人。
偏移的剑也给了扶姜反应的时间,掐住了对方的穴道,反手抹了他的脖子。
她踹开了尸体,夺下带血的剑,阴沉的脸凝着滔天风暴。
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雁留山上追杀小公主的人,不止是秦淮!
还有他们,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
他们才是真正害死小公主的凶手!
这个认知令扶姜背脊发寒,抛开秦淮,到底还有多少人要小公主的命?
她一个小小质子,何德何能,竟能招惹四方煞星?
震惊,愤怒,在此刻化作了浓烈的杀气,扶姜手握铁剑一路屠杀,势不可挡。
染血的白衣在寒风中如轻舞的流萤,剑光闪烁处血花绽放,她于杀戮中来去自如,坚锐果决,霸道强悍的气势,惊了在场众人。
温槿脖子阵阵发凉,现在才发现之前扶姜对他有多温柔。
谢景郁神色莫名,一股强烈的陌生感在此刻占据了他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
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认识的扶姜,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被欺负了不敢还手,更别说提着剑大杀四方。
离她越近,割裂感便越发清晰。就像是一具熟悉的身体里,藏着一个陌生的灵魂,明明她就站在眼前,却让谢景郁感觉有千里之远。
下了狠劲拧断了面前之人的脖子,谢景郁目色阴暗,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是扶姜!
或者说,她不是真正的扶姜!
旁边的温槿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惊呼道:“那是什么?”
谢景郁抬眼看去,便见白衣飞舞中,素手扬起了千丝万缕细长的线,明明脆弱如蛛网,却又似纷飞的刀锋,竟是在眨眼之间,便收割了几条人命。
谢景郁神色大骇,不禁呢喃:“牵丝……”
竟是牵丝!
传闻秋氏的镇族之宝,他也只在当年的容姜手中见过。
可扶姜为何会有?
扶姜不知道自己亮出牵丝回掀起多大的风浪,如今命悬一线,她也管不着了。
细长的冰蚕丝被重新锻造过,入肉即见血,残肢断臂纷飞,凄厉的惨叫响彻暗巷,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温槿躲在角落里,捂着自己保命的毒粉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他以为温行云够变态了,没想到扶姜才是真正的恶魔!
她就像是握着无常的索命镰刀,所到之处血沫横飞,白骨森森。白玉无瑕的面容溅着血滴,眼眸深处倒映着翻涌的血海,华艳生冷,又遗世绝尘。
如此残忍的手段,激起了这群黑衣人的恐惧,只是眼下已容不得他们撤退。
他们几乎是齐拥而上,拼着一口气也要拿下扶姜的性命,如此强悍的围攻之下,纵使有牵丝在手,扶姜亦难抵挡。
谢景郁站在半明半暗处,袖中的拳头的紧握着,眼里分明有了一丝挣扎。
救,还是不救?
温槿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眼看着黑衣人都冲扶姜去了,逮住机会拔腿就跑,结果没料到扭头就被人堵住了。
“亲爱的弟弟,你这是要去哪儿?”
温行云从黑暗中走出,唇角勾着温和灿烂的微笑,凤眸流转间光华灼艳,却是让温槿天灵盖一凉。
他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但又怎敌有备而来的温行云?
衣领被揪住,他气愤地挣扎,直接被温行云掐住了命脉。
“温行云,你无耻!”温槿破口大骂。
“存点力气吧,毕竟我还没开始收拾你呢。”
温槿眼珠子转了转,大声嚷嚷道:“好歹你和扶姜相识一场,她现在有难,你竟然不救她!”
温行云轻而易举地看破他的把戏,目光淡淡地睨着被人围攻而渐渐落于下风的扶姜。
“她啊,有人会救的。”
话音一落,一阵罡风横扫暗巷,青衣面具人如鬼魅般于夜中疾行,残影随风,刀光凌厉,不过几个来回,便将那些黑衣人消灭殆尽。
狂风吹乱了扶姜的鬓发,单薄的身躯似披着清霜。她收起牵丝,抬起冰冷的眼,望向那月辉之下的身影。
墨色的长袍与黑夜融为一体,他静静站着,恶鬼面具下,那双原本温柔的眼此刻布满尖锐的冰霜,铺天盖地的冷暗气息将她包裹,似密不透风的网,欲将她围困,绞杀,撕成碎片。
他提步朝她走来,踩着斑斑血迹,踏着满地尸骨,脚步声并不沉重,却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众人心头。
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温槿下意识地就想跑,被温行云牢牢拽住。
“跑什么?不想看热闹吗?”
温槿心想这有啥热闹可看的?
下一刻,他便见那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袍男子朝扶姜伸出了手,本以为是要拧断她的脖子,结果却是擦掉她脸颊上的血迹,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温槿瞬间瞪大了眼。
断、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