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侍卫并非泛泛之辈,但也架不住一个杀人如麻的扶姜,还有一个如疯狗般连命都不要的魏玄。
两把剑同时捅穿了最后一名皇城司侍卫,又毫不留情地拔起,鲜血溅在魏玄脸上,他的后背也晕出了湿润的血痕。
魏玄几乎脱力,连剑都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好在在他倒下之前,一只手稳稳地将他拽起,嫌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你来做什么?还嫌伤得不够重吗?”
魏玄抬眸看着扶姜,原本想质问她,却被她这一顿痛骂堵了回去。
“温槿干什么吃的?连一个病人都看不住!还有萧青野,他是上了年纪睡死了吗?竟然放任你一个病患跑出来!”
魏玄轻轻眨着眼,后知后觉。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空气瞬间安静。
扶姜冷笑,“是啊,我这不是怕你死了,没人帮我卖命吗?”
若是往日,魏玄定然又是气急败坏地跟她对骂,丝毫没有奴隶的自觉。
但是此刻,他却仗着自己是个病患,堂而皇之地倒在她怀里,直勾勾地看着她。
“十二他们都是废物,连这群杂碎都打不过,还是我最厉害对不对?”
莫名躺枪的十二:“?”
“不对”二字到了嘴边,在魏玄满眼的期待与殷切中咽了回去。
她呵了一声,极不走心道,“是,魏公子最厉害了。”
“那你会抛弃我吗?”
“……”
震耳欲聋的沉默,犹如一场风暴在魏玄耳边酝酿着。
高高提起的心在瞬间坠入谷底,砸得粉碎,呼吸仿佛也被攥住了一般,胸腔内疼得厉害。
“不会。”
在他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的时候,耳畔传来了沉缓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抛弃你。”
魏玄抓着她的袖子,将脑袋埋在她颈间,闷闷骂了一句。
“骗子。”
扶姜附和:“是,我是骗子。”
可是怎么办?
明明知道她在撒谎,他还是忍不住相信她。
魏玄气不过,偷偷揪了揪她的头发,放肆得不像话。
而诡异的是,扶姜只是蹙眉,似是一种默许和纵容。
若此刻有一面镜子,定能让谢景郁看清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沈焰带着沈炽很快追了过来,也被地上那些皇城司侍卫的尸体吓得不轻。
他倒不是怕容祁怪罪,而是担心扶姜如此大的动作,会招致容祁的怀疑。
毕竟钟离越知道扶姜的身份,若是他去容祁面前告状,扶姜只怕难以脱身。
扶姜却不以为意。
“你把皇廷司侍卫的尸体和禁军的尸体一道送去容祁面前,比起我,我想他更在意自己被挑衅的皇权。”
沈焰同扶姜他们谈话,沈炽却注意到了躲在一旁的谢景郁,不由得皱起了眉。
“谢景郁?你怎么跟殿下在一起?”
谢景郁懒懒散散地靠着墙,“我说我是被她劫持的,你信吗?”
沈炽黑着脸:“你把我当傻子吗?”
谢景郁眸光流转,勾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哪能啊?我可是把你当好兄弟!不过,你怎么会跟你哥出现在这里?我看你哥似乎跟扶姜很熟啊。”
沈炽甩开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掩盖真相。
“之前扶姜救过我的命,我哥很感激她。今晚顾大人给我哥传信,道明他有危险,请我哥出手协助。遇见殿下,不过凑巧罢了。”
真有这么巧吗?
谢景郁若有所思,因而也没注意到沈炽朝他投来的怀疑的目光。
天光大亮,昨夜一场血战掀不起丝毫波澜,无形中却已经酝酿着风暴。
阿笙提着菜篮子,一路同桑柘和容幸说说笑笑地回府,抬眼却见顾宁知站在门外,正盯着那扇朱红的门出神。
“顾大人?”阿笙向他行礼,疑惑问,“您怎么来了?”
顾宁知转过头来,瞥一眼躲到了阿笙身后的桑柘,竟诡异地没有追究。
“我找扶姜。”
迷糊的阿笙并未察觉到顾宁知对扶姜的称呼,只是热情地把人迎了进去。
“顾大人稍等,殿下他们估计还在睡呢,我这就去把他们喊起来。”
阿笙一走,心虚的桑柘也立马跑没影了,倒是容幸过意不去,亲自给顾宁知上了茶。
这还是顾宁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容幸,原以为他只是扶姜身边的一仆从,如今细看之下,竟然还有几分故人的影子。
顾宁知眉头紧皱着,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容幸的手一抖,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看他,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顾宁知便知道他身份有鬼,否则不会如此心虚紧张。
躲在暗处观察的桑柘见状立马冲了过来,挡在了容幸面前。
“姓顾的,你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昨晚是谁救的你……”
“是你们吗?”顾宁知问。
桑柘一噎,硬着脖子道:“虽然不是我们,但是我们也出了力啊!要不然我们一直在大理寺外面盯着,怎么会知道你有危险,又怎么能及时赶去救你?”
桑柘噼里啪啦说一堆,速度快得容幸都拦不住。
顾宁知眯了眯眸:“你们一直在大理寺外?是扶姜让你们盯着我的?”
“当然……啊!”
话说到一半的桑柘挨了容幸狠狠一插,龇牙咧嘴地扭头无声质问。
容幸看也不看他,朝着顾宁知作揖,“顾大人恕罪,殿下只是担心大人的安危,故而才派我等在大理寺外保护大人。”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扶姜,一直以来对我的暗中保护了。”
此话虽毫无杀伤力与陷阱,却听得容幸背脊发凉。
他怎么感觉,顾宁知今日不是来感谢的,而是来算账的?
这下子连容幸也对不上话了,在顾宁知的审视下浑身僵硬,恨不得立马尿遁。
好在解救他的人很快来了。
脚步声从堂外传来,顾宁知抬眸,正好与似有所感而偏头的萧青野四目相对。
金阳落在他湛蓝的衣角,映照出复杂而华丽的绣纹。墨色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地插着玉簪。深邃的眉眼锋芒暗敛,化作了根根寒针,刺向了同样在打量着他的顾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