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净了,为夫虽是武将却也过得没那么糙。”林庭风说着话,甚至还有些难为情。
算起来他二人成婚至今也有两年半的时间,他竟不曾歇在她房中一次,更是没让她伺候过他净面更衣。
而他,也从未像对诗涵那般,为她对镜描眉,更是不曾送过她一件像样的首饰。
他这个丈夫,做得未免太过失职。
宋言汐秀眉微蹙,叹道:“那还真是奇了,林将军房中没有铜镜也有水盆吧,就没照见自己这好大一张脸?”
也不知道他究竟哪来的脸,竟好意思说出夫妇一体,荣辱与共的话来。
纵观他此前行事,可有一件考虑过她是他的妻?
与庄诗涵无媒苟合之时,借假死逼她殉葬时,他怎么想不起来他们本该夫妇一体的事。
如今和离在即,他反倒是知道了?
光天化日,平白说出这些话来,没由得让人恶心。
他不嫌害臊,她都替他丢脸。
“你!”林庭风的脸色骤然一沉。
不待他发作,宋言汐冷冷提醒道:“林将军怕是记性不好,你我已非夫妻,此事边城上下无人不知。”
她眼底多了嘲讽,“和离书还是你亲笔所写,这便翻脸不认了?
我竟是不知,这吐出来的口水,还能再舔回去。”
林庭风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紧攥双拳,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瞬变得冷静。
目光直直对上宋言汐的视线,他问:“你口口声声说我二人已经合理,和离书何在?”
和离书……
宋言汐心下一沉,倒是忘了这一茬。
不过没关系,等回到京中面见陛下,这和离书林庭风不写也得写。
他坏事做尽,连同林家注定是要下大狱的,她可不奉陪。
猜中她的心思,林庭风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只要我一日不写和离书,你便一日是我林庭风的妻子。
想要同我和离转投别的男人怀中,你休想!”
宋言汐后退半步,满眼嫌恶地看着他,“林庭风,你自己思想龌龊,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同你一般行为下作。”
见她不似遮掩,眼底更无半点心虚的影子,林庭风有一瞬的恍惚。
难道宋氏要与他和离,并非像是诗涵说的那般,迫不及待要踢开他好同锦王殿下在一起?
可若不是如此,她又何必拼着名声受损,也非要同他和离呢。
难不成,她是介意诗涵的存在?
林庭风眸光闪烁,一时间心中即是高兴又觉得为难。
高兴的是宋氏果真在乎他,甚至因争风吃醋,做出了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情。
为难的是,她性子孤傲眼底不容沙子,竟连一个平妻的身份都不愿意给诗涵。
而诗涵出身国公府,自小脾气骄纵,肯与他做平妻都是委屈了她,他又怎舍得她为妾?
况且她已经将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他,无论如何,他都绝不能辜负了她。
否则,他枉为人一场。
至于宋氏……
终究是他对不住她,往后余生,他会竭尽所能去呵护她,敬爱她,给足她将军夫人应有的体面。
若她愿意,他也会分很多的爱给她。
他二人夫妻恩爱,再添上一双儿女,岂不羡煞旁人?
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林庭风全然没注意到,身前何时没了那道倩影。
自他身边擦肩而过时,墨锦川低笑一声,道:“本王独来独往惯了,不喜与人同乘,只好委屈林将军与行李同乘了。”
林庭风回神,咬了咬牙道:“不必了,末将骑马即可。”
“哦?”墨锦川想到什么,眼底笑意更盛,“既如此,便辛苦林将军了。”
林庭风心里呕的要死,面上却也只能赔着笑道:“有劳王爷记挂,末将荣幸之至。”
说着,他还不忘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道:“王爷,请。”
墨锦川下巴微点,看着他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心情大好。
提步上马车时,他低声吩咐暗一道:“让暗三与宋姑娘同乘。”
暗一掀帘子的手抖了抖。
他能明白,自家主子担心宋姑娘的心情。
可是这也太……太明显了。
您好歹装一下行吗?
林将军和诗涵郡主就不说了,光是宫里来那几个,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德海德公公,那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要是回去在陛下耳边吹吹风,宋姑娘往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暗一正腹诽,猝不及防对上墨锦川那双带着浅淡笑意的眸子。
他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愧是他家主子!
*
御书房。
宣德帝看着密信上的内容,不由冷笑一声,“好个小五,这是明摆着向朕示威呢。”
朱公公双腿一软,险些站不稳。
他扯出一抹笑,恭敬道:“陛下与锦王殿下是父子,自古以来只有父压子,哪有子压父的,锦王殿下定不是这个意思。”
宣德帝挑眉,“你是说,小五这是故意通过德海的嘴在给朕上眼药?”
“锦王殿下的心思,奴才哪会知道。”
朱公公话锋一转,脸上赔着笑道:“不过奴才从前没少听德公公提起,说是锦王殿下孝顺,哪怕常年待在边城那种苦寒之地,心中也一直是记挂着陛下的。
远的不说,光是这御书房桌上摆放的砚台,镇纸,还有那木雕笔搁,哪一样不是锦王殿下孝敬陛下的?”
他说完又不轻不重地打了下嘴巴,笑道:“瞧奴才这张嘴,一说起来这话又多了,请陛下责罚。”
宣德帝不怒反笑,摇摇头道:“你呀你,倒是比你干爹那个老货坦率的多。”
朱公公一骨碌跪下,苦着一张脸道:“都是奴才多嘴,陛下罚奴才吧。”
“放心,这话传不到你干爹耳朵里。”宣德帝爽朗一笑,心情很是不错。
闻言,朱公公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擦了把额上的汗道:“皇上,时间不早了,可要奴才安排御膳房传膳?”
宣德帝抽了张宣纸,自顾自道:“小五此次力退梁军,如此大的功劳,朕该赏他些什么好?”
朱公公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锦王殿下的封地在沧州,锦王府的规格仅次于储君的东宫,这些年赏赐的金银财宝更是堆了几库房,早已是封无可封。
除非,陛下是暗指那个位置……
朱公公心中阵阵发寒,不免为自己狠狠捏了把冷汗。
事关储君之位,哪是他一个小小内侍能听的?
就在朱公公内心忐忑,担心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时,忽听宣德帝吩咐道:“伺候笔墨,朕要赏一道旨意给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