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锦川冷声问:“如此说来,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判断?”
那人只觉得腿软,险些没跪在地上。
在百姓一阵唏嘘声中,墨锦川沉着脸道:“这封和离书,是林将军此次出征前,陛下命他写的。
若她一朝身死,宋言汐不必以遗孀的身份,继续困于将军府。”
一个困字,将不少人心中刚冒出头的疑虑,尽数压了回去。
有人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道:“还是陛下英明,知道那林庭风不是个东西,肯定不愿意放郡主自由。”
“他在边城那两年,软香如玉的好不快活,哪里管过府中夫人的死活?”
“老生常谈的话就别说了,他要真是个东西,刚成婚不久跟那诗涵郡主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把和离书送回来。”
骂起负心薄幸的人,大家一个比一个有精神。
尤其这人,还是有着军功在身,堂堂三品大将军。
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当街唾骂当朝将军?
尤其是当他们试探骂了几句,发现并没有大理寺的人前来制止时,顿时骂的更起劲了。
被众人的情绪感染,挑事那人也忍不住跟着唾弃了几句。
“喜新厌旧,还想着坐享齐人之福,就这还骠骑大将军呢?
要我看,白眼狼还差不多。”
有人附和道:“可不,这种阴险小人都能娶郡主,咱们比他也不差哪儿啊。”
那人闻言,表情一瞬变得唏嘘,忙摇头道:“不成不成,那个郡主厉害的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降得住的。
就算是倒贴钱,我也不能娶回家。”
“兄弟,听这话你还认识郡主啊?”
“你听谁说的的?这话可不能瞎说!”
那人紧张地回过头,正对上两张写满正气的脸。
再往下看,两人身上分明穿着官服。
“娘哎!”那人转头就要开溜,正对上暗一手中明晃晃的长剑。
他双腿一软,摔坐在地,一脸讨好道:“官爷,误会,都是误会。”
二人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肩膀将人拎起,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误会,跟兄弟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围观的百姓看的啧啧称奇,有好事的凑上前问:“这好端端的,怎么还抓人啊!”
衙役拎着那人的衣领,道:“这人与几个同伙最近在京中接连受雇闹事,之前都进去过一次了,还是不长记性。
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敢在大理寺门前闹事。 ”
“啊,竟然还有同伙?”
“我就说这个人贼眉鼠眼的,不像什么好东西,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
想着人多力量大,或许能提过线索,衙役赶忙拿出了几人的画像。
看到第一张,便有百姓惊呼道:“这个人不正在里头跟邱大人喝茶嘛!”
一听就在眼前,衙役赶忙又把剩下几张也展开给他们看。
只是这一次,大家你看看我看看你,纷纷摆手说没见过。
尤其是方才最先动手打人那个,假模假样地看了眼头顶的日头,道:“都晌午过了,我得回家给老娘做饭了。”
有他打头阵,其他人做饭的做饭,洗衣的洗衣,一会儿的功夫便散了个干净。
就连那位老叟,都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边走边道:“老头子这把年纪了,可吃不动牢饭喽。”
等人都走完,两个衙役这才看见大门边石狮子后,躺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的几人。
一人试探问:“王爷,他们这是?”
墨锦川淡淡道:“带头闹事太累,睡着了。”
被两个衙役抓着的那人眼睛瞪大,想说些什么,嘴被人一把捂住。
衙役冲着墨锦川笑道:“上头为抓这几人很是头疼,多亏王爷出手相助,待我等回去必然禀明上官。”
“唔唔!”那人试图挣扎,直接被他一手刀劈晕了过去。
待到他们将人拖走,竹枝立即凑上前来,满脸紧张道:“姑娘,没伤着吧?”
宋言汐轻轻摇头,递了方帕子给她。
小丫头多半是跑了一路,满头大汗。
竹枝一边擦汗,一边庆幸道:“还好暗三姐姐给我的令牌,不然怕是没这么顺利。”
墨锦川拧眉问:“郡主府的名头,难道不好用?”
没想到无心一句被他听了去,竹枝顿时紧张起来,磕巴道:“回王爷,衙门这种地方多是看人下菜碟。
我家姑娘的名头,自是不如王爷的好用。”
两句话说下来,她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王爷平日里在他们面前尚且没有架子,她私底下仗着锦王府的势行事,肯定会惹得他不满。
怕因她的自作主张,连累宋言汐被埋怨,竹枝赶忙跪了下来。
小丫头惶恐道:“王爷息怒,此事皆是奴婢一人自作主张,与我家姑娘无关。
王爷要打要罚,奴婢绝无怨言。”
墨锦川余光扫了眼宋言汐,好笑问:“本王为何要罚你?”
竹枝犹豫道:“奴婢报官时不该亮出锦王府的腰牌,让人误以为奴婢是王府的人。”
她顿了顿,满心忐忑道:“若传扬出去,少不得有人要说我家姑娘仗着恩情,借锦王府的势行事。”
墨锦川:“倒是个聪明的丫头。”
看出他并未生气,宋言汐动手拉起竹枝,揶揄道:“平日里在府上时,可没见你胆小成这个样子。”
竹枝红了脸,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小姑娘脸皮薄,更何况这还是在外头。
再说了,也还有外人在呢。
见她羞的直往宋言汐身后躲,墨锦川轻咳一声道:“你今日做的很好。”
“好?”竹枝一张脸更红了。
显然,她误会了,还以为墨锦川跟宋言汐一样,也是故意在打趣她。
就在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就听他道:“这腰牌你收好,往后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拿出来。”
竹枝被这话砸的晕头转向,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呆呆地看向自家姑娘,紧张喊道:“姑娘。”
宋言汐此刻的心情,复杂程度比她更甚。
她压低声音问:“王爷可知覆水难收的道理?”
墨锦川失笑,不答反问:“难道本王看起来,像是不曾读过书的样子?”
不等宋言汐开口,他又问:“还是你觉得,今日闹成这样,你还能同本王撇得清干系?”
他唇角上扬,黑沉的眸间满是计谋得逞的笑,“宋言汐,本王娶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