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前禁军统领,又酷爱使枪,王进对兵刃一道,自然有所了解。
这“徐夫人”,他清楚得很。
郑屠也颇感意外,刘太公一家,居然来头如此之大。
“正是。”刘太公微微颔首,眼神满是自傲。
鲁智深却口无遮拦道:“一匠作监,竟师承一婆娘,依洒家看来,也没甚本领。”
郑屠暗暗摇头,恨不得堵上鲁智深的嘴。
刘太公却尴尬一笑。
王进赶紧将鲁智深拉住道:“智深师父有所不知,这徐夫人并非女子,只是姓徐,名夫人!”
“原是如此,洒家没读过多少书,太公莫要见怪。”说完,鲁智深呵呵一笑,抄起酒壶饮酒。
“这徐夫人乃战国末锻造名家,荆轲刺秦那把匕首,便是出自他手。”郑屠补充道。
“不错,只可惜荆轲那厮武艺不精,失败了。”刘太公叹道。
“未想到太公是徐夫人弟子的后人,在下失礼了。”郑屠一揖。
“这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贼子欺到头上?”刘太公眉头紧锁。
“太公莫要叹息,在下既然敢出言帮你解决祸事,必不会食言,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询。”郑屠心中有了计较。
“请好汉直言。”
“既然太公膝下无子,您又年迈,那这手艺到了您这,岂不要断?”
“小老尚有一侄儿,名刘唐,少时父母双亡,是老夫一手将其拉扯大。因生得相貌异常,只在府城做些买卖,并不久居庄中。”
“刘唐?”郑屠心下一惊,随后脱口而出:“可是人称‘赤发鬼’的刘唐?”
“好汉识得家侄?”刘太公颇为意外。
“并不认识,只是听友人提起过。”
口中这样答着,郑屠心中早已疑惑万分。
这刘唐,不是在山东?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刘太公是兵器世家,郑屠也万万没想到的。
至少原着里没有任何提及。
另者,刘唐是他侄儿,这更让郑屠意外。
在他印象里,这刘唐也是山东人,为何也跑到了河北。
种种疑惑,只能静待刘太公分说。
“刘唐本随父母迁居山东,打造些兵刃做点买卖,谁料父母被清风山草寇所杀,只得投奔老夫。他年轻力壮,还有些武艺,老夫已将锻造兵器之法,尽数传授于他。这门手艺,也不至于断绝了。”
原来如此,这就对上了,郑屠心中暗暗寻思。
“老汉之所以买下那镔铁,也是与他之用。”刘太公补充道。
“太公,你说刘唐有些武艺,之前何不让他带领庄客,与那桃花山贼寇周旋?”王进出言问道。
“好汉不知,刘唐虽有些武艺,但却不及那二王联手,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如何打得过?”刘太公接连摇头。
听完刘太公所言,郑屠也不客气,直接道:“太公,我等确有所求。”
“好汉,但说无妨,只要能救小女。”刘太公拱手。
“救下令千金后,我想让刘唐,用那镔铁,为我三人打造兵刃,以作防身之用。”
“就这个要求?”刘太公大感意外。
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正是。”郑屠斩钉截铁答道。
王进心中激动,他以前用的都是普通长枪,如果有一把镔铁锻造的枪在手,战力必定还会提升一个档次。
闻言,刘太公径直跪了下去,老泪纵横。
“好汉恩义,小老纵死难报。”
原本打算倾家荡产,也要救女,未想到仅仅用了一块镔铁,这对刘太公来说,无异于天大之喜。
“太公言重,请起。”郑屠将其扶起。
“敢问好汉,如何救小女?”
“你自将她藏了,我三人入你女儿房中,却要好好与那贼寇,说一番姻缘。”郑屠嘴角露出一股邪笑。
刘太公眼神有些惶然,出言道:“那可是杀人魔头,三位莫要误了自己性命。”
“放心,我们的命也是命,误不了。”郑屠安慰。
“好,甚好!”刘太公终于展颜一笑:“老汉有福,竟遇到活佛神仙了。”
“速去把令千金藏好。”郑屠回道。
“领命!”刘太公恭敬应承,见鲁智深犹自喝酒吃肉,便出言再问:“好汉可还要饭食?”
“饭便不要了,酒再来些。”鲁智深回道。
刘太公又命人取了三只熟鹅,两坛酒,供三人吃。
自有庄客取了三人包裹,安放房里。
过得片刻,郑屠再问:“那些个贼寇何时到来?”
看了一眼时辰,刘太公回道:“再过两刻钟,也该到了。”
“行,把酒席撤了,带我们到新房里去。”
刘太公自撤了酒席,到庄外安排筵席,迎接桃花山大王。
郑屠三人到了房中,把那销金帐子下了。
“三弟,脱了衣物,睡到床上去。”郑屠指着那张布满红色罗帐的床。
“哥哥,这...有甚计较?”鲁智深一脸茫然。
“那周通进了房间,若看到床上没人,必会起疑,你自去床上躺着,切莫睡着便是。”
“诶!”
鲁智深应承一声,转身便要到那床上。
随后,他似乎想到什么,又回头问道:“哥哥,若那贼人进得房中,是抓了还是杀了?”
沉默几息,郑屠想到山上那一家三口的尸体,必是周通所为。
嘴里冷然吐出一个字:“杀!”
他自然知道小霸王周通,也是天罡地煞之一。
只不过,此人好色滥杀,死在他手上的无辜行商百姓,不计其数。
又兼吝啬小气,喜欢偷偷摸摸,心地阴险。
梁山上有好人也有坏人,这人与那王英一般无二,实在枉称好汉。
既然王英都杀了,那周通也不在话下。
“嗯!”鲁智深闻言重重点头,一脸兴奋,自去躺在床上。
且说刘太公叫庄客点起灯笼,就打麦场上放下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香花灯烛。
另一边,叫下人备了大盘肉,大碗酒,在庄内迎候。
约莫初更时分,只听得山边锣鼓敲响。
这刘太公怀着鬼胎,听得锣响,冷汗蹭蹭直流。
“太公,冷静点,切莫让他看出破绽。”庄客提醒。
伸袖擦去额头汗水,刘太公哆嗦着,走到庄外一看。
只见远远地四五十火把,照耀如同白日,一簇人马飞奔庄上而来。
人人凶恶,个个狰狞。
pS:关于刘唐出生地,原着中模糊提及,是东潞州人,但北宋并没有东潞州。我查了下资料,应该是指潞州,乃北周设立,宋徽宗崇宁三年(1104)把它改为隆德府,隶属河东路,与本文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