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皖看着那截小树木。
是啊,在这毁天灭地的灵压之下,它虽然不在爆炸范围,但是泄出来的灵力波也不是它一个小树苗可以承受的。
现在这情况,还能剩这么一截,已算万幸了。
余相皖从叶枕安手中接过那残破的小树苗。
与之前充满生机截然不同的小树苗。
它此刻一片死气。
余相皖看了看还在尽力寻找小树苗的荆祈悦。
只见她虽然努力控制,但总是被泪水模糊视线。
回过头,略微垂下眼眸看着手上的小树苗。
该给三师姐一个念想的。
他想。
余相皖背对着荆祈悦,手中涌现出无限生机,蓬勃涌向那截脆弱破败的小树苗。
只见它从一片破败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丝生机。
余相皖将自身所有的生机之力尽数送过去。
又使力将木灵气全部压缩在小树苗的根部,如此每隔一段时间根部就会输送一点木灵气出来,维持生机之象。
这样,小树苗就可以撑得久一些,久到荆祈悦忘了大师兄,久到她能坦然面对大师兄的离去。
就好。
余相皖面色渐渐苍白,他不断地吃回灵丹补充着灵气,又不断地将自身灵气抽干。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这截弱小的小树苗再也承受不住一丝灵气。
余相皖这才停手。
而他和叶枕安这时候身体也在渐渐变得不受控制。
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时间巨洞想将他们吸入。
叶枕安感受到周围的变化,抬眸讶异的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唇色苍白,声音清浅喑哑的对叶枕安道。
“契机在大师兄身上。”
叶枕安闻言也垂下了那双一向冷冽的寒眸,想到夏筠彻,默默无言。
余相皖看着手中的小树苗。
时间不多了。
他和叶枕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回去。
他得将这小树苗给荆祈悦。
荆祈悦正惶惶不安的找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截小树苗,短短小小的,和大师兄给她时的蓬勃模样大相径庭。
可是她能感觉得到这截破败的枝桠就是大师兄留给她的元灵奇木。
微微颤抖着手将小树苗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护着。
泪水汹涌而出。
她与余相皖和叶枕安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水雾,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
余相皖知道他们要回去了。
“保重。”
三师姐。
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保重,便消失在了冰川世界,与叶枕安一道被拉了回来。
入目之处尽是骸骨,地下的泥土肥沃黏腻,数不清的怨气飘散在崖底。
他们知道,他们回来了。
思过崖崖底。
原来,这才是现在的思过崖崖底,死寂,荒芜,黏腻,不见天日。
这里任何怨气都泻不出去,似是被什么阵法生生世世封印在这儿了一般。
灵力也泻不出去,他和叶枕安,如今也和这些怨气一样,困在这思过崖崖底。
余相皖拿出弟子玉牌。
只见上面弹出许多讯息。
有他师尊的,也有余皎月的,还有一些其他因为宗门大比认识的弟子。
想来是他和叶枕安失踪这段时日宗门都传开了。
余相皖一一与众人报平安。
这才将玉牌收入兰花戒中。
不过片刻,一道白色身影便从天而降,一袭白衣恍若神祗。
余相皖看着破开怨气向他和叶枕安行来的师尊。
无论怎样都无法将眼前这个一身冷冽如霜雪的人与万年前那个温润宽仁的仙尊联系在一起。
分明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啊。
为什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宁钰见自己两个小徒弟并没什么事,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在扶摇宗人还能丢了。
这段时日他找了许多地方。
思过崖崖底也找遍了,都没看见二人的身影。
没想到突然收到小徒弟的讯息说他们在思过崖崖底。
小七还好,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反倒是小徒弟,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宁钰见此也不多问,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先回去吧。”
余相皖轻轻点了点头。
待回到小竹屋院门前时,忽然觉得,不过是去万年前走了一遭,再次回到这里,却恍若隔世。
宁钰将人送到便要离去。
似乎来寻他和叶枕安,只是他挤出来的时间一般。
师尊似乎总是很忙,以前忙着修炼,现在又忙着山下的事。
想起他与叶枕安之前去风情园取的万花酿。
不由出声唤住正欲离去的宁钰。
“师尊。”
宁钰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小徒弟。
“何事?”
余相皖抿了抿唇,一双清冷的眸子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师尊如此忙碌是为何事?”
宁钰闻言一怔,今日的小徒弟怎么如此反常?
他拧了拧眉,想着思过崖崖底埋着的数万魂魄,慧眼如炬的看向余相皖,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无任何被夺舍的迹象。
于是这才回道。
“去寻你大师兄。”
一语惊人,余相皖和叶枕安听见师尊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惊讶的看向他。
余相皖喃喃道。
“大师兄……”
“大师兄不是……”
宁钰听见余相皖不可置信的低喃,那张冰雕似的面容竟然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不悦。
“你大师兄没死,莫要听外界胡说,若无事为师便下山了,归期不定。”
余相皖闻言并不惧,反而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那师尊可记得大师兄是何模样!”
他定定的看着宁钰,不放过他眼底任何情绪。
宁钰眼中茫然了一瞬,他仔细想了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只记得自己大弟子喜欢华丽好看的东西。
只记得他红衣热烈,良善热忱。
是他从小带大的第一个弟子,也是唯一一个自己费心教导的弟子。
其他弟子,二三弟子是扔给大弟子带的。
至于其他的,入域剑峰时已是少年,他自然不必过多劳心,只偶尔指导指导他们修炼。
只不过大弟子失踪了。
他的阿彻失踪了。
失踪在万年前那场比试之中。
都说他死了。
可是,他不信。
阿彻的魂灯分明还好好的。
他不知道祈悦和竞雪为何会突然叛出宗门。
可是阿彻不会的,他知道阿彻不会离开宗门,也不会离开他的。
他只是不知道阿彻去了哪里。
万年来,他对外称闭关不出,可是他一直在暗中寻找阿彻。
宁钰眼底渐渐漫起缕缕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