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皇朝,十二道,江南道,出州府。
出州府虽然地处江南道,并且与神兵谷相邻,但这里山脉连绵,群山如铁,横亘南北,将出州府生生割裂成无数碎块。
官道到此便如老树枯藤,时断时续,勉强攀附在陡峭的山脊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涧。
也正因为如此,村落零散如豆,东一簇西一簇地撒在贫瘠的山坳里。
由于交通实在不便,仅是相隔数里的村落,村落之间的语言便大相径庭。
与江南道素来以鱼米丰饶、商贾云集闻名相比,出州府就像似被天道遗忘一般。
山石嶙峋,土地硗薄,连溪水都吝啬地只在谷底蜿蜒一线。
偶尔有几亩薄田,庄稼也生得稀疏黄瘦,远不如江南腹地那沃野千里的稻浪翻金。
不过也正因为此地特殊的环境,导致有不少犯下重罪的逃犯汇聚于此。
若非武道实力高强,达到御气五重天之境的武者,根本不敢轻易涉足此地。
而且也因为种种原因,逃犯汇聚在此地的人数越来越多。
很多途径此地的商贩,宁愿绕路,也不愿意经过出州府。
出州府,成了锦绣江南道上一块洗不净的补丁。
而此刻,出州府城,某个不起眼的大别院之中。
上百名身穿统一制式淡金色长袍,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男男女女,正双目无神,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站在别院正中。
他们的队伍整齐划一,而且每个人都掐着一个古怪的法诀。
这些男男女女的正前方,还有两名穿着暗金色制式长袍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位穿着龙虎道宗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男人。
那名身穿龙虎道宗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正是林源的亲弟弟,林风。
只见他略微掐算一番,神色郑重,对着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恭敬道:
“祭祀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被唤作祭祀的中年男子听到这句话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他站在人群前方,面对着上百名男男女女,高声喊道:“吉时已到,开始降神!”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让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突然发生了异变。
只见天空中迅速涌现出大量的乌云,这些乌云异常厚重,仿佛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以别院正上方为中心,不断地聚集和下沉。
眨眼间,乌云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卷,其直径足有数十米,犹如一条凶猛的黑龙,张牙舞爪地向着别院扑来。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开始惊恐地尖叫起来。
然而,祭祀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当黑色龙卷与别院接触的一刹那,一道耀眼的光芒骤然爆发。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长空。众人定睛一看,发现站在最前方的一名男孩,不知为何突然遭受了重创。
原本,那名男孩身穿一件淡金色的长袍,显得颇为华丽。
但在黑色龙卷的冲击下,他的长袍瞬间变成了黑色,仿佛被一股黑暗的力量侵蚀了一般。
不仅如此,男孩的七窍之中,还源源不断地溢出了黑色的稠状液体。
这些稠状液体看起来十分诡异,它们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在出现后迅速蔓延开来,将男孩的身躯紧紧地包裹起来。
眨眼之间,男孩的整个身体都被这黑色的稠状液体所覆盖,他的惨叫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而那黑色的稠状液体,在完成对男孩的包裹后,像是失去了宿主一般,突然从男孩的身上脱离出来。
它们如同一条条黑色的毒蛇,以极快的速度涌向祭祀的手中。
祭祀见状,不慌不忙地伸出双手,将那些黑色的稠状液体尽数接住。
这些液体在他的手中汇聚成一团,不断地蠕动着,仿佛在向他传递着某种信息。
与此同时,地上只留下了一具皮包骨的干尸。那具干尸的血肉和内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骨架,看上去异常恐怖。
“这就是降神仪式吗?”
林风站在距离那个死去男孩非常近的地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看得真真切切。
只见那男孩身上的血肉精华,就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像被施了魔咒一样,迅速地被那如同黑泥一般的黑色稠状液体吞噬得干干净净。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血腥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林风看到这一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然而,与此同时,一种异样的兴奋感也涌上心头。
这种兴奋并非来自于对死亡的病态迷恋,而是因为他知道,再过不久,他所供奉信仰的‘真神’就要降临了!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
就在这时,别院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随着天空中那巨大的龙卷不断扩大,倒下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而那祭祀手中的黑色稠状液体,就像一个贪婪的恶魔,不断地吞噬着人们的生命,体积也变得越来越大。
终于,当最后一个女孩也倒下,被黑色稠状液体吞噬并化作一具干尸时,整个别院都被一片死寂所笼罩。
而此时,手中托着那团黑色稠状液体的祭祀,突然双膝跪地,脸上浮现出一抹狂热的神色。
他双手高举过头,仰头对着天空,扯开嗓子大喊道:“恭迎教主!”
另一位祭祀和林风看到这一幕,也是毫不犹豫双膝下跪,并同样高呼:
“恭迎教主!”
随着三声高呼落下,祭祀手中的黑色稠状液体就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不断扑腾,而后又快速汇聚变幻。
不多时这黑色稠状液体,便有了模糊的人形。
而这人形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官逐渐清晰。
林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眼神狂热微微抬头,想要去看自己日夜供奉的真神。
可当他看到那真神的面容时,表情瞬间僵住了。
而后脸上的狂热化作了恐惧。
因为他发现,自己所供奉真神的面容,已然变成了自己最熟悉,做梦都想杀死的哥哥,林源的模样!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接连看了三次,却发现这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林风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突然崩溃般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