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亲临,百官随后。
就连孙承宗也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徒步出紫禁城相迎。
一时间,激动得热泪盈眶,老泪纵横。
他本是带领诸镇兵马,骑在高头大马上受京师百姓道贺,见状也是不敢怠慢,远远的便是下马,将缰绳交到督标营军士手中,也快步赶去。
“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崇祯皇帝赶上前数步,与他紧紧握在一起。
“帝师乃三朝元老,又是朕已故皇兄,大行天启皇帝的老师,便是寻常之日,朕尊敬亦来不及,如今得胜归来,朕岂能不心焦难耐啊!”
“亲率文武来迎,这是朕该做的。”
崇祯皇帝就这样拉着孙承宗,走在众人最前方。
文武百官扈从左右,诸镇将帅们跟随在后,在京师百姓的夹道欢迎与锣鼓喧天之下,步入承天门,回到了皇城演武场之中。
孙承宗站在了点将台之上,扫视场内诸将帅,酝酿片刻,高声喊道:“我等作战数月,驱逐东奴,收复失地,如今凯旋而归,受天子检阅,跪!”
他的话说完,早便在内监各衙门安排下,于演武场周围位置站好的大汉将军们,也都是由近及远的将这番话高声唱开,台下赫然伏跪一片。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由于今日各镇领来的,都是在战场上最为骁勇的锐卒,因此军纪严明,军容严整。
他们各自背负着刀枪,铿锵如林,旌旗飘荡,肃穆一片。
“好!”
崇祯皇帝连日以来,在京师中大会小会开着,但却对畿辅战事一无所知,如今终于见到这一支得胜之师凯旋,亲眼见到后,更是内心激荡。
恨不能亲自提刀上阵,以立刻收复辽东,中兴大明。
“诸位将士建立大功,朕岂能吝惜封赏,司礼监宣旨!”
王承恩一步跨出,尖声喊道:“兵部尚书蓟辽督师孙承宗,临危受命,屡败东虏,扬我大明国威,收复永平、迁安、滦州等地,于国有大功。”
“着即加太傅,赐蟒服,许子孙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
孙承宗却是早有主意,并没有立刻领旨谢恩,而是转身面向崇祯,说道:“此役乃我三军将士奋勇杀敌,臣实无大功,陛下如此厚赏,受之有愧,万不敢受!”
王承恩还以为他是在众人眼前推脱好争名节,于是笑着道:“帝师此番领兵出征,收复四城,功勋卓着,各镇兵马悉听节制,再没有任何乱象。”
“此番升赏帝师若受之有愧,叫阶下诸镇将帅如何安心啊?”
谁成想,孙承宗这次是真心不想受赏。
他继续跪在地上,说道:“臣自知功浅德薄,不敢受此大功,我孙氏一门子弟实无功劳,世袭锦衣卫佥事更不能为国分忧,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不然,臣宁愿一直跪在这里。”
王承恩哑然,这才看出,孙承宗竟然是真心不想受赏,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看向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微微一怔,随即起身,亲自扶起孙承宗,面向周围一众文武群臣,指着他们鼻子,厉声斥责。
“看看,听听!帝师立此殊功,竟不受赏,你们整日还在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整日互相争论,难道不会觉得面红耳赤吗?”
随后,崇祯看回孙承宗。
“既然帝师不肯受赏,朕也不再坚持了,只是这蟒袍、金银、布帛等物,就不必再推辞了,朕也知道,你孙家生存拮据,这些东西拿回去留用吧!”
孙承宗喉头一哽,没想到皇帝日理万机,还关注着他家境况。
“臣...无以为报,只能自请出关督抚辽西,整饬松山、锦州军务,为陛下分忧了。”
崇祯皇帝一听此话,更是惊喜,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如此甚好,有帝师出关,辽东可复!”
两人说完,王承恩再度上前宣旨:“兵部侍郎蓟辽总督马世龙,虽在柳河之战战败,劳师伤财,然此番总督蓟辽,击退东奴,功足抵过。”
“功过是非,今日一并叙算!着进左都督,加太子少保,子孙世荫本卫千户!”
马世龙没什么可推辞的,当年柳河之战,也是因为他轻敌冒进,中了东奴奸细传来的假情报,以致数千辽军马革裹尸,对此他一直心有愧疚。
这次被孙承宗举荐起复,再立功勋,也算一雪前耻。
他上前几步,大声喊道:“臣马世龙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顺祖站在阶下,各镇将帅之间,也是由衷替马世龙和孙承宗这两个真正有能力的人得到重用而高兴,却是没有想到,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宁远伯勋卫,京营总督李顺祖上前听封!”
不仅李顺祖愣住当场,就连祖大寿、吴襄和王朴这些久负盛名的九边大帅也是没有想到,李顺祖竟然是位居第三号人物得以晋封,更在他们之前。
一时间,羡慕、嫉妒和不解的眼神,全然落在了李顺祖身上。
猝然面对如此多的注视,李顺祖心中不免紧张,但微微紧闭双眼,屏息凝神。
今日的李顺祖,已然不再是四个月前刚刚穿越来的那个后世社恐青年。
李顺祖上前几步,半跪在地,垂头行礼。
“臣在!”
王承恩看着阶下这名年轻的李氏后人,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他心中也十分期待,这名在东奴入寇中崭露头角的年轻小将,还能带给他们多少惊喜。
“辽东李氏长子,宁远伯勋卫、京营总督李顺祖率京营滦河血战,重振我京营威名,朕心甚悦。其后又在收复四城的战斗中屡建功勋,东虏退兵,功不可没!今日一并叙功。”
“着进前军都督府正二品都督佥事,以京营总督兼领金吾左卫指挥使,掌紫禁城东部羽林禁军骁卫,定袭爵之日三月初一,届时朕亲自到场,望爱卿仍能为国效力,再建功勋!”
尽管李顺祖早有预料,却还是没有想到,赏赐如此丰厚。
金吾左卫指挥使,这代表着什么,李顺祖心知肚明。
金吾左卫领皇城东部宫禁,手握内廷密钥,崇祯皇帝竟然将紫禁城东部的防务交给自己,这也就说明,自己已经是皇帝的自家人了。
李顺祖也知道,若没有勋贵这层身份,是不可能有如此快的升迁速度的。
微作思量,李顺祖便是学着马世龙,大声喊道:“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