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个老天爷啊,这叫我怎么活呀!当家的,二柱啊,你们起来啊!”
是大柱娘回来了。
山桃刚想出门去,回头一瞧,三娘已经爬上了墙头。
身手倒是够快的,
再一看,贾老太拄着琇莹的拐杖已经出了屋子。
这个老太太,这是不看热闹不死心啊。
“奶,你把莹莹的拐杖拿来使唤了,莹莹咋办?”
琇莹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着那本《农事》,听到山桃问,就笑道:“嫂嫂别担心,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慢点走,也用不上拐杖了。”
琇莹腿上的伤的确快好了,已经结痂了,但走起路来依旧有妨碍。
不用拐杖,山桃怕她摔着。
“没事,”琇莹笑道,“贾奶奶的腰也就是这几天的事,等这几天过去了,贾奶奶再还给我就是了。”
贾老太的心思都放在了墙头上,才不管山桃和琇莹说了啥。
她催着三娘赶紧说钱家的事:“大柱娘咋样?腿断了没?”
三娘扭过头叹了口气:“她是被人抬回来的,现在还躺在院子里呢,我看悬啊,就算好了,以后怕也是要落下残疾。”
山桃大呼痛快。
活该!
这样丧良心的东西,就活该遭这样的报应。
“那钱大花呢?钱大花咋说?”
见山桃也问,三娘看热闹就更起劲儿了。
“没看见钱大花,钱家只有徐相公,徐相公说今儿个来,是带了钱大花一块来的,但是钱大花却一直在外头的大车上,不肯进来,有啥话都让徐相公说。”
这可不对劲呀。
依照钱大花那个性子,肯定风风火火就闯进家门,怎会忍得住不下车,叫徐光宗处置家事呢?
就算她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个事,也应该下车进家门,看看家里人啊。
贾老太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家里人有什么好看的?一对爹娘都不是好东西,那个弟弟也不是好玩意儿,剩下两个妹妹,跟她是不是真心还说不准呢,她进来看啥?”
这话也有些道理,但山桃就是觉得不对劲。
趁着吃饭还早,山桃干脆开门出去找钱大花,想一探究竟。
徐光宗坐的大车是在车行赁的,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今日这个大车和往常车行的大车不一样,从外头来看,显得要华丽得多,车檐上还挂着一串小铃铛呢。
山桃撇了撇嘴。
穷讲究!
徐家有多少钱,徐光宗不知道吗?
赁大车赁个一般的,他还不知足,非要赁个这么好的。
俗话说,有多大脸办多大事。
徐光宗这是没有脸,却想把天给吃了。
就得瑟吧,山桃倒要看看,徐光宗还能得瑟到什么时候。
赶车的车把式把骡子的缰绳系在路边的树上,就去看热闹了。
没人看着车子,这大车在路边就显得越发孤零零的。
大车的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没人。
山桃守在外头叫了几声,才听见里头有人回话:“是谁?”
这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一点都听不出来是钱大花。
山桃越发起疑,干脆就开了车门跳上车。
里头的光线很昏暗,山桃适应了好一阵子,才看清楚车里的情形。
只见钱大花被绑得跟个粽子一样,缩在车子的角落里,身上穿了一件极其轻薄的衫子,里头的春光若隐若现。
她脸上涂了脂粉,头发散乱着,竟比平常要妩媚几分。
一见这情形,山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光宗可真不是个人啊,钱大花家里死了四个人呢,他竟然在车上就对钱大花干这个事,一点良心都不要了。
“山桃……”
钱大花一见到山桃,就开始哭。
“你快救救我,快救我出去啊!”
山桃被她的嗓子吓了一大跳,忙手忙脚乱地解着绳子。
可这绑绳子的手法实在是太特别了,绳子又很结实,山桃解不开,扯也扯不动,反倒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
“要不,我就这么扶你下车吧,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钱大花摇摇头,微微挪动身子给山桃看,山桃这才看清楚,她的腰上系了一条铁链子,而那铁链子竟然是焊在大车上的。
这不是车行赁来的大车!
山桃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车行怎会在自己的大车上焊铁链子,徐光宗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辆大车。
“大花,你先在这儿等我,我下去给你找人。”
“山桃,你别走!”
钱大花喊住了山桃,她眼泪汪汪,哭着求山桃。
“我怕得很,你留下来陪我说两句话,成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怕有啥用?还是赶紧跑出去要紧,你且先等着,我回家叫了人就来。”
大车拴在路边上,跟街道有点距离,但今儿个在钱家看热闹的人多,山桃只要下了大车多喊几句,就有人来了。
钱大花却依旧哭着求山桃:“我是不中用了,就算跑不出去,我以后也没脸见人了,还不如就跟着他去了呢。”
“你要跟谁去?去哪儿?”
跟徐光宗去?
山桃越发疑惑,上辈子徐光宗这个时候还在王家庄猫着呢,哪儿也没去,怎么这辈子多了这么多不一样的事。
“不是他,”钱大花冷笑了两声,“他把我卖给了花船上,昨儿个一晚上,我在船上被人生生折磨了一晚上啊,今儿个他来接我,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要赎我出去,结果我听着他跟船老大说了两句话,才知道昨日他是我赁给了船老大,今儿个就是彻底把我卖给船老大,接我出来,只是想叫我再最后看一眼我娘……”
啥?
山桃如遭雷击。
徐光宗竟然把钱大花卖给了花船?
他这是穷得发疯了吗?
还是因为张春兰有了孩子,他就什么都不怕了,所以才舍得把钱大花卖了换钱花?
无论是哪一条,都叫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