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什么步摇?
这个话题跳得太快,临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愣愣地看向谢南渊。
谢南渊眉头一蹙,眼眸微沉,幽幽道:“你将步摇当了?”
明明是很轻柔的语气,落在临泽耳中却莫名令他汗毛直立。
他浑身一紧,急忙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步摇双手递了过去,
“并未,还在属下这。”
见谢南渊将步摇接过,落在身上那颇具压迫感的视线移开,临泽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心中不免感到一丝庆幸。
幸好王爷步摇交给他后,因为在行宫他不能及时将步摇当掉,不然此刻他还真不能拿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步摇,谢南渊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大殿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临泽偷偷看谢南渊一眼,低头,又偷偷看一眼,半晌后实在是憋不住了,试探地道:“王爷是要将这步摇送给沈小姐吗?”
此话一出,谢南渊猛地抬头看向临泽。
临泽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心中直打鼓。
难不成他猜错了?
王爷不是要送给沈小姐?
可是不对呀,王爷昨夜都对沈小姐那般了,今日又突然将之前要当掉的步摇要回,不是送给沈小姐还能是送给谁?
王爷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了呀!
眼见谢南渊神情越来越阴鸷,临泽上前行了一礼,战战兢兢道:“属下该死,不应该妄议王爷。”
“下不为例。”谢南渊冷声道。
“是!”临泽应下。
“退下吧。”谢南渊挥了挥手。
临泽后退,余光却瞥见了谢南渊将手中的步摇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
他动作一顿,心中却更疑惑了。
临泽刚退至门边,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便冲了进来,啪地一声推开了大门,门框差点砸到了临泽的脑袋。
临泽只觉眼前一花,平宁郡主便出现在了王爷身侧。
洛希瑶满脸焦急担忧,道:“表哥,你昨晚救琼华受伤了?严重吗?”
她说着,便想要看看谢南渊的伤势,却被谢南渊躲开了。
正在她疑惑之际,便见谢南渊神色凝重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受伤的消息的?”
他不是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吗?
外人皆不知他受伤了,便是太医那瞒不过去,会禀告给皇上,他也找好了狩猎的说辞,定不会牵扯到沈琼华。
平宁是如何得知他受伤的消息?
洛希瑶见谢南渊一脸严肃的模样,神色不自觉有些惊慌,结巴道:“就……听琼华说的啊。”
“她说你昨日为了救她,与棕熊搏斗,受了重伤。”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洛希瑶问道。
谢南渊听见是沈琼华与洛希瑶说的,神色间这才放松了几分。
他道:“无事,此事你切莫宣扬出去,女儿家的名声要紧,若是让人知晓她一夜未归,于她不好。”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谢祁安,谢南渊笃定他不会说出去。
他那个好二哥知晓是他将沈琼华带回来的,此刻怕是扫尾都还来不及,自然不敢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不然这围场的马突然发疯伤及平宁郡主,若是追查下去,谢祁安可讨不了好。
洛希瑶听他这般说,也反应过来,点头道:“表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乱说。”
说着,洛希瑶有些惊奇地看了谢南渊一眼,颇为诧异道:“表哥,你什么时候这般仔细了,竟是连这个都考虑好了。”
这还是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哥吗?
谢南渊闻言神色一僵,衣摆下的大拇指忍不住扣着食指。
他轻咳一声道:“我一向如此,只是你从前不甚在意罢了。”
是吗?
洛希瑶眼中闪过一抹怀疑,她脑中不断努力回忆着之前的画面,可总觉得貌似好像跟表哥口中的他自己有所差异。
临泽在一旁嘴角偷偷扬起一抹弧度,不知为何,看着平宁郡主这般怀疑人生的表情,他心中划过一丝暗爽。
就像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所有人都不知道王爷和沈小姐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临泽敢肯定,王爷心中定有沈小姐。
顶着洛希瑶狐疑的眼神,谢南渊抿紧唇角,眼神一暗,有些迟疑道:“除了这个,她有没有说别的?”
有没有焦急地问他的身体情况?
有没有关心他?
谢南渊想问出来,但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想到了离开山洞之前她说的那翻话,若是她多关心关心他,他就勉为其难地原谅她。
谢南渊这般想着,嘴角不自觉微微弯起,眉目舒展。
洛希瑶挠了挠脑袋,仔细回想着之前的场景,道:“琼华没说别的了。”
谢南渊嘴唇紧绷,面无表情。
洛希瑶见谢南渊眼神冰冷的看着自己,以为对方怀疑自己撒谎,举着三根手指道:“真的没说,琼华还送我出了屋子,并未提及其他。”
谢南渊衣摆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牙关紧咬。
洛希瑶见他神色异常,有些忐忑地问道:“表哥,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琼华忘记托我告诉你了?”
“无事!”谢南渊道,隐约见还能听见磨牙声。
洛希瑶嘴角抽动,
“那你这副样子做什么,像极了被人抛弃的怨夫一般。”
“你休要胡说!”谢南渊冷斥道,陡然放大的声音将洛希瑶吓了一跳。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看了谢南渊一眼,道:“表哥,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吓死她了,表哥从前也没这般开不起玩笑啊。
从前她拿他开玩笑,他也只是淡淡扫她一眼,也不与自己争执,就跟与他无关一般。
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因为受伤了所以脾气不好?
洛希瑶在心中暗暗嘀咕道。
她这一句话如一盆冷水一般浇灭了谢南渊躁动的心。
是啊,自己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沈琼华何时能左右自己的情绪波动了?
谢南渊冷着一张脸,目光落在虚处,眉头都能拧死一只苍蝇,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突然,他像是终于想通了,眉目舒展开。
定是昨日两人一同面对棕熊,一起度过生死危机,他才这般在意她。
就像临泽和纪北一般,生死与共过,便会下意识在意。
待回了京,分开一段时间就好了。
理清自己的思绪,谢南渊心中轻松了不少。
“你还有其他事吗?”谢南渊淡淡朝洛希瑶道。
这便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洛希瑶一哽,她来昭阳殿便是关心表哥的伤势的。
但看表哥这般生龙活虎,能说话,能生气,还能阴阳怪气的,想来伤得也不太重,起码危及不了性命。
如此,她便放心了。
洛希瑶摇摇头,正要告辞,一道青色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