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离行宫。
沈琼华看着眼中满是不忿的周令芙,心情颇为舒畅。
她自是知晓周令芙是如何想的。
怕是前几日对方在她屋中讨好平宁郡主不成,反受挤兑,事后越想越气,又将这件事算在了她头上,这才又按奈不住了。
她并不怕周令芙记恨她,相反,像周令芙这种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性格,其实是最让人放心的。
反倒是周令宜这种人,面上温温柔柔的,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背地里却下死手,才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沈琼华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嗓音却娇娇柔柔道:“芙表姐说的是,我也与郡主这般说的。”
“可无奈郡主不放心,说我身体偏瘦弱,多补补,能强身健体一些也是好的。”
“郡主说她在自己屋中也是闲着,她不闲麻烦,乐意来回跑。”
“芙表姐你说,我这推辞都推辞不掉,别人嫉妒红了眼,想要如此殊荣都得不到,我这再推辞,岂不是显得不识好歹了吗?”
“你!你这是说谁呢!”周令芙愤怒道。
这贱人是什么意思!
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嫉妒她吗?
笑话!
她堂堂永宁侯府大小姐岂会嫉妒她一个下贱的商户之女!
周令宜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她这几日也在平宁郡主那吃了不少憋。
沈琼华和平宁郡主越来越亲近,这对于殿下,对于永宁侯府来说都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沈琼华见周令芙如此气急败坏,这才举起青葱白皙的手掩住口鼻,一副说漏了嘴的样子。
面带歉疚,眼中水波莹莹,柔声道:“芙表姐,你别介意,我说的不是你。”
周令芙:“……”
周令芙气得脸色涨红,正想要不管不顾的发飙,车厢外侧却传来几道声响,“咚咚咚——”
有人在敲车窗。
周令芙的动作一顿,连忙坐了回去,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沈琼华看了她一眼,见她收拾妥当了,脸上带着一丝不失礼貌的微笑,抬手掀起车帘。
入目便是谢祁安那张令她厌恶至极的脸,嘴边的笑容戛然而止。
谢祁安一身白色锦袍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他微微低头,唇角含笑地望着掀开车帘的沈琼华。
嗓音温柔似水,“几日不见,沈小姐可还安好?”
谢祁安自从那件事之后,便一直想要跟沈琼华见一面,不然若是再这般放任下去,沈琼华岂不是真要被瑞王拉拢走了。
可奈何平宁郡主总是陪着沈琼华,他竟是找不到一丝机会,便连他上门拜访也推说身体不适被拒了。
眼见要回京了,更难见面,他这才在此时找了过来。
当然,他选在这时过来也有他的意图。
沈琼华还未说话,车厢里周令芙便挤到了沈琼华身边,。
她眼中惊疑不定,嗓音却还是刻意压柔了道:“殿下是特意来找沈表妹的?”
“这皇家围猎不过短短几日,我竟不知沈表妹和殿下何时这般熟了。”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说完后,还自以为隐晦地剜了沈琼华一眼。
贱人!惯会勾引人!
沈琼华眉头一蹙,面露不虞道:“我与安王殿下并不相熟,芙表姐若是不会说话,不如闭上嘴,免得口无遮拦引出事端。”
周令芙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这贱人竟敢当着安王殿下的面给自己没脸!
沈琼华忽略掉周令芙的眼神,转头问道:“安王殿下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谢祁安眼底闪过一抹暗色,道:“无事,不过是想要为前几日的事情向沈小姐说一声抱歉。”
“若是我及时抓住沈小姐的手,便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沈琼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安王殿下不用歉疚,我与您本就毫无关系。”
沈琼华这话可以说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偏偏谢祁安装听不懂似的。
眼神坚定道:“下次若是再遇这种事,我一定会护好沈小姐,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谢祁安说完,也不等沈琼华反应,便径自打马而去。
沈琼华被他这无厘头的操作弄得一头雾水,正要放下车帘,便看到不远处,几家贵女都掀开车帘望着着这边,窃窃私语。
显然是将刚刚那副场景都看入眼底。
沈琼华眼眸一暗,收回了手,重新端坐好,一转头便对上周令芙毫不掩饰的愤怒的嘴脸。
“你与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些许质问。
“没有关系。”沈琼华淡淡道,但看周令芙的样子,很明显是不相信她的。
周令芙确实不相信她。
安王殿下是周贵妃的儿子,说起来也是她的表哥,从小便经常出入永宁侯府。
可对方除了对周令宜好,对自己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就好像只有周令宜是她的表妹一般。
无论自己怎样讨好,献殷勤,对方永远都礼貌梳理。
对自己尚且如此,若是真没有什么,安王殿下怎会对她这般和颜悦色,嘘寒问暖?
想到这儿,周令芙抬眼朝周令宜看去,却见对方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怎能如此平静!
周令芙攥紧了裙摆,眼神落在虚处,神色晦暗不明。
沈琼华侧着身子,余光却将周令芙的反应尽收眼底。
心中一动。
莫非……
她脑中回想起方才的场景,嘴角悄悄弯起一抹弧度。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谢祁安骑马还未行多远,迎面便遇上了谢南渊。
谢南渊那双黑沉的眸子便那般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显然是看到了谢祁安刚刚所做的事。
谢祁安双眼一眯,嘴角习惯性地扬起笑,道:“三弟怎么到这后方来了?我记得平宁的马车应是在前面吧?”
“难不成是来找人的?”
“二哥说笑了,我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谢南渊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说着,便勒紧了缰绳准备离开。
谢祁安神色一动,指使着胯下的马上前一步,轻声道:“三弟,有些东西既是属于别人的,就不应该再伸手,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觉得呢?”
他说的隐晦,也不知是说沈琼华还是皇位,亦或是两者都有。
谢南渊眉梢一挑唇边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二哥,有没有可能,能被夺走的东西,原本就不属于你。”
“只不过是你以为是属于你的罢了,一切都是你的妄想。”
谢南渊扯动缰绳,调转方向,朝前方而去。
秋风萧瑟,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谢南渊神色冷凝,脑中不断浮现出方才掀起车帘时的那张笑意莹莹的小脸。
呵!她倒是笑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