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因早早出发,午后时分便抵达京城,末药径直奔向将军府。末药顶着微肿的双眸出现在将军府,众人皆惊,询问之下得知李穆之不在府里。四叶赶紧出言相劝,在府里稍事歇息,待将军归来。末药听了,靠在榻上坐定,因连日赶路加上近来吃不下,她满身疲惫,不知不觉中竟然沉沉睡去。
天色微暗,四叶进来点灯。见披在末药身上的被褥滑落,轻手轻脚上前重新掖好被角。
“现下何时辰?”四叶刚转身,末药便醒了过来。
“夫人醒了,申时才过。奴婢命人煮了鱼羹,您用一些,身子可不能熬出好歹。”四叶又上前笑道。
“好……三郎还没回来。”末药坐起身,边说边往门那边望去。
“还没回来,许是有事离不开吧?往日里,将军也是常常晚归的。”四叶应着。
末药反倒镇定不少,如今她身在京城,无论如何都能留在李穆之身边了,安心等待便是。睡足后,她也觉着饥肠辘辘起来,见四叶细心安抚,她舒了口气,笑道,“四叶,我饿了。”
“哦,夫人稍等,能吃就好。”四叶一面欢喜应着,一面往外殿走去,吩咐道,“夫人醒了。”
夜色渐浓,李穆之依然没有归来。问府里之人,都说不知将军行踪,最近他都未归。末药原想着,他定然知晓自己进京了,今夜该回府的,翘首以盼却不见人。
“夫人不用担心,将军应该无事。若有事,早有信送来了。许是有要务在身,又不能对人言明吧。将军毕竟是朝中重臣,许多事不能向外人道。”四叶陪着末药守到很晚。一只鞋底已纳完,将军仍未现身,见末药老瞧着门的方向,便不时说几句宽心的话。
“是啊,不等了,四叶你也去歇着吧。我这就睡了,也不知怎地了,近来总是睡不够。”末药打着哈欠叮嘱。
半梦半醒,约么寅时左右,末药惊醒过来,辗转反侧许久才又睡去。次日清晨,末药还未起床,柳无忧便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中写道,她昨日回府得知李穆之被陛下软禁在宫里了。
看过信,末药面无表情,原先的担忧、思念等心绪一下归于平静。她沉思了半晌,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收拾一下,准备进宫。”
今日碧空如洗,只飘曳着几缕轻烟。时隔两月,再次站在宫阙下,环顾四周一切如常,末药转身向宫门走去。
紫蓥殿檐下,末药静候。
“紫芙公主,陛下正在议事。”内侍推开殿门说道。
紫芙沉着脸跨过门槛,不悦道,“兄长可真是的,我都来多少回了,还要等这么久。”
“公主小声些。”侍女木香拽住紫芙的衣襟,凑近小声叮嘱。
紫芙翻了翻眼帘,嘀咕道,“走吧,先去瞧瞧他。”她一扭头,瞥见一旁的末药,走出去几步后又停下转过身来,变了脸色瞪着末药斥责道,“你怎么来了?你还敢来这里……穆之兄长和贺将军都是被你害的。”
末药莫名遭遇斥责,张嘴欲言又止,觉得紫芙此言有道理,难以辩驳。
“李夫人到了,请稍等。”内侍连忙上前打圆场,转而对紫芙笑道,“公主慢走,一会奴婢遣人给您送信过去。”
见末药低头不语,紫芙也觉得无趣,轻哼了一声,领着几名侍女离开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有几人从殿内走了出来。末药连忙向一旁退去。
“末药。”
“坦之公子。”末药欣喜地抬头望去,只见坦之笑着向她走来。他笑着打量了一阵末药后,收敛起笑意道,“末药你瘦了,今日进宫是为了三郎吧。”
“嗯。”
坦之笑了起来,竟然开起了玩笑,“那两人竟然为了末药大打出手……你去吧,不用担心。”
“哦。”
内侍也来通传,末药匆匆别过,便跟进去了。
末药应声坐在一侧榻上,只管盯着地面。殿里一片沉寂,半晌,萧展直起身看向末药,笑道,“两月未见,末药你似乎变了许多。”
“哦,方才坦之公子也这样说,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末药小声说道。沉默一会,两人都没说话。末药暗自思忖几回,欲抬眸小心查看萧展的神色,不料正遇上他探究的双眸,她怔道,“陛下,末药此行是为了李穆之和贺履初……听说他们两人不知为何打了起来,他们都是朝廷重臣,竟然不顾身份起了冲突,自然应该受到惩罚。我就是来向您禀报一声,再去瞧瞧他们,也好寻机开解开解。”
萧展意味深长地盯着末药,不喜也不怒,沉吟半晌后,淡然道,“他们关在北苑,我下令要关他们一个月,现在才过了半个月多。”
“那是自然,陛下。那其他人去探望应该也是可以的吧,也好趁机劝劝他们。”末药连忙附和。
萧展不言,又沉默片刻,威严道,“若要深究,末药怕是也有抗旨之嫌。”
末药有些错愕,不解地暗自思量,怎地这火还惹到自己身上来了。她略一思忖,谨慎道,“末药实在不解陛下为何这么说?还望陛下明示其中缘由。”
“我曾经说过要为你许一门亲事,可你却自作主张起来,这不是抗旨是什么?”萧展不冷不热地直言。
末药原本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竟被如此认真地提及,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本想找个机会去见李穆之,但现在看来还是保持沉默为好,以免节外生枝。想到此处,末药便低下了头,没有再吭声。
又是一阵凝重的沉默。
末药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正欲起身告辞。
一内侍趋来,轻禀,“皇后娘娘得知侍医归来,传话来请您随后移步至正华殿一趟。”
“哦,我现在就去。”末药起身应允,转身对萧展道,“陛下,末药告退了。”
内侍领着末药往大殿门口走去,另一内侍自一旁而过,接着身后传来,“陛下,西羌使节已到,正在别宫安顿。”
走出紫蓥殿后,夏草正在殿门处等候。见到末药走来,她笑吟吟地快步迎了上去,“姑娘,哦不,现在应该称您为李夫人,您终于回来了。”说着,她便挽住了末药的手臂,仔细地打量着。
“怎么?今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一个个都这样看着我。”末药笑着打趣。
“哦,倒也不是。就是得知姑娘成亲,便忍不住想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变化。”夏草嘻嘻笑着。
“如今你见了,可有变化?”
“……清瘦了些,不过那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