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鼻尖“哼”了一声,就知道愚笨的邹氏什么都不清楚。
“为玉是谢老太太去老宅带回的人,和当时养在她院子的谢汀兰一起长大,汀兰立院独居后她就是掌院大丫鬟,汀兰她娘认了为玉当干女儿,”
邹氏大骇瞪眼,话都磕巴了,“一个丫鬟,给国公府的夫人做干女儿?”她的亲家母是疯了吗?传出去不得被京城笑掉大牙?
“你叫嚷什么?你亲家母乐意!”张老太太呵斥大嗓门邹氏。
她其实也不知道,不过越是显赫的家族,干的事越让人看不懂摸不透,知道就是引祸上身,甭去好奇。
亏得这事儿为玉只当踩了脚狗屎,她也狠狠责罚惩戒了那婆子,将她赶去庄子,谢家那头见谢汀兰、为玉没受委屈,也不找事儿。
张老太太问她:“你想好怎么和你亲家母解释,你不许汀兰的婆子回国公府这事儿了吗?”
邹氏着急辩解,“母亲,我就是害怕国公府来人,闹得侯府不安宁才不许呢,若谢家人不管不顾先处置茹慧,安哥儿怎么办?他已经没有亲爹了,我不能让她娘也没了啊……”
安哥儿是赵茹慧的儿子,也是邹氏的大孙子。
“若这是汀兰和国公府亲人最后一面了呢?”张老太太气得肺管子疼,邹氏是个万般好的媳妇,唯独没脑子这点,真是万般好都不能弥补。
邹氏慌神,她压根没想这么多啊……
“亏得汀兰无碍,否则侯府拿什么给国公府交代?拿赵茹慧的命?你看重的,未必是国公府看得上的!”
张老太太明白邹氏比起出身显赫,周围都捧着的谢汀兰,更怜惜出身一般的赵茹慧,怕她们孤儿寡母的在她不注意时,被侯府踩高捧低的下人欺辱。
明面将赵茹慧夸上天就罢了,背地流水似的好物件送去,极为偏心,屡说不改。
得亏谢汀兰是真心胸宽广与人为善,否则婆母偏心,儿媳必生怨,家宅永不宁和。
“还派人去前线?糊涂鬼,被有心之人知道,更会说争鸣死了,还会说我们不信谢家,质疑谢家。”
人都被她阻截下来了。
“赵茹慧无凭无据一句话,就让你丑态百出,丝毫不关心汀兰母子,我都替你臊得慌。”说着,张老太太走下台阶,“多的话说了你听了也不想,就记住了,得罪谢家的事一件都不许干!回去吧。”
邹氏哦了一声,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缩着脖子离开。
张老太太好心提醒脑子不会转的儿媳,“到底也没蠢死,知道把赵茹慧的掌家权没收了,你要觉得我不会害你,掌家权的事别管,不管你哪个媳妇捏着,都不会怠慢你。”
言尽于此,安分还是作死自己选,她这把老骨头是遭不住谢与归霍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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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暖居中,为玉从账册回神已经将近傍晚,和另外个大丫鬟玉溪对视,都露出颓败眼神。
“没有问题。”玉溪推开手边算盘,狠揉了把脸肉,强逼自己更专注。
她是国公府账房管事的闺女,挑她陪嫁过来,为的就是帮谢汀兰管账本。
苦等五年,总算能展现手艺,遇到的却是堵密不透风的墙。
为玉撑着下巴,也觉得古怪,“一个铜板短缺账都没有。”
玉溪使劲摁着鼻梁皱眉,“侯府一年上万两开支,甚至能凑出些资助军中,居然没烂账,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账目,越是平整账目越是能捕获大鱼儿。”
为玉眼睛看疼了,起身去看谢汀兰,听林太医说她睡了一日多睡睡是好的,才放下心。
“倒是小公子,若是哭起来容易接不上气。”林太医声音一转。
为玉抬了抬眉:“说点我听得懂的。”
林太医一直给谢家人诊治,算是老朋友,也知道为玉直言直语脾性,“情绪激动就断气,小婴儿就是哭。”
为玉不明白,“为什么哭?”
林太医“哎”了一声:“周围让孩子觉得不安全,夫人又需要安静睡眠。”
为玉很直接:“我要解决办法。”
“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林太医大胆说:“找个有血缘关系的来哄,和父母越近越好,血缘有股无形力量,会让孩子安静。”
在不惊动国公府情况下,只有晋升舅舅的谢与归了。
说着谢与归了,都这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碧溪说谢与归下午些就叫人回来传话了,说他要去趟京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为玉眨眨眼后知后觉想起什么,提着裙摆疾步出屋下台阶飞奔出去。
她要去找谢与归,又刹脚回头,看跟出来站门口的碧溪,“那件事记得替我盯仔细。”
碧溪摆摆手,“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忽而冷风吹动树枝,带起叶子飞出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