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华脸色一变,青眉赶紧说:“但属下已经处理好了,主子不必担心。”
是孔府的人下的手,她们事先将沈吟月身边的人都支走了才动手,好在青眉出手及时,沈吟月并未落水,只是受了惊吓,如今被青眉安置在湖边的厢房里,推人者也已经控制住了,等谢瑶华过来再处理。
谢瑶华嗯了一声:“谢文渊呢?”
“我让人拖着,一会应该就会过来了。”
谢瑶华很快见到了沈吟月。
沈吟月惊魂未定,看到谢瑶华,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谢瑶华,有人要害我!”
谢瑶华嗯了一声,拍了拍她肩:“把你的衣裳脱了。”
沈吟月不明所以,但是乖乖照做。
谢瑶华将沈吟月的衣裳递给青眉,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让那推人的东西假扮吟月。”
第二句是:“别让谢文渊活。”
旁边的沈吟月吓了一跳:“你,你要为了我杀了你二哥?可我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你就这么杀了他,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你没有受到伤害,不代表别人没有。”
“别人?我,我不知道……”
“因为她们都死了,根本没有机会让别人知道。”
谢瑶华闭了闭眼,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让沈吟月知道那么多肮脏的事实。
“三年前,谢文渊看上一位小官的妹妹,他也如今天这般,故意让人将她推下水,自己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只为了让那位姑娘入府给他为妾,但那姑娘已定了亲,不愿另嫁他人,于是投了湖。
两年前,城南一位卖豆腐的姑娘在归家途中被人掳走,关键时刻谢文渊英雄救美,不过三四天,便用一番甜言蜜语哄骗了人家的身子又始乱终弃,最后直接给了那位姑娘一杯毒酒。
一年前冀州茶商之女吊死家中,半年前他同僚的妹妹大着肚子跳河……”
谢瑶华说了很多谢文渊的恶行,末了看着沈吟月:“我今日不杀他,未来会有更多的无辜者死在他手上。”
前世,她在城北救过一位叫红玉的姑娘,红玉姑娘家贫,她无以为报,只倾尽所能给她做了一顿饭,那是她那个时候吃到的最好吃的饭。
可后来这位红玉姑娘落到了谢文渊的手里,最后成了无辜的冤魂。
而今日的推人者,也并不是第一次作恶,死在她手上的无辜小丫环,十个手指都数不清。
沈吟月已经脸色发白。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一个表面上那么温和清雅的男人,竟会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瑶华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沈吟月拉住她,一边抖一边强装坚强,“以谢文渊之恶,他死一万遍都不足惜!但是瑶华,他是你二哥,你杀了他,你心里会有负担!你已经救了我,我不能再让你难受!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来报!”
谢瑶华心想杀谢文渊,自己才不会有心理负担,但迎着沈吟月真挚的眼神,她笑着点头:“好。”
沈吟月立即向青眉下令:“让推我的那狗东西扮我!别让谢文渊活!”
别说,除了声音太过脆生生的,这语气与气势,倒是跟谢瑶华学了个足。
谢瑶华找了件薄毯盖到沈吟月身上,两人手牵手走到窗前。
很快,外头响起了呼喊声:“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人群迅速往湖这边聚集,不远处的苏婉也往这边跑,到了湖边,看到水里那抹淡黄色的身影,她脸色唰地发白:“吟月,那是吟月!”
一边喃喃一边就要往湖里跳,被她的丫环死死拽住。
这时,从她旁边蹿出一道青色的身影,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快速朝无措的“沈吟月”游去。
游动之间,他时不时仰面,于是岸上许多人都认出来了,那是永宁侯府的二公子谢文渊。
谢文渊很快便游到了“沈吟月”跟前,一手搂腰,直接便将人往身上扯。
“沈吟月”头发散乱,面孔被乱发全遮住,人们只瞧见一段玲珑的曲线,以及那落在曲线上的手。
随着谢文渊的游动,那只手也在那段曲线上左右上下地游动。
谢瑶华推开窗,脸上没任何情绪,漆黑的瞳仁里也不起半丝波澜。
沈吟月搂紧了薄毯,脸色苍白。
若不是谢瑶华,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谢文渊摸完全身,失了清白的就是自己了!
届时,她要么死,要么嫁,可要是嫁给这么个恶毒的狗东西,那跟去死有什么区别?
沈吟月又气又怕,一口气没顺过来,当场晕了过去。
谢瑶华手臂一伸,将人牢牢接住。
与此同时,湖边传来了惊呼声:“有水鬼!谢公子被水鬼拽住了!快来人!快救二公子啊!”
一番呼喊后,总算有孔府的护院跳下去了。
但很快又有人尖叫:“啊!快点游啊!二公子要沉下去了!”
沈吟月在这一声声的呼喊声中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晕在了谢瑶华怀里,她有些赧然,然而她来不及说半个字,就被窗外的情形给惊住了:
谢文渊沉下去了!
开始,水面上还有几条头发浮着,几息后,连那几条头发也消失不见了。
湖边众人直呼:“完了完了!谢文渊肯定没命了!”
从别处赶过来的白氏刚刚抵达便听到这一句,她气血一涌,噗地喷出一口血:“救文渊!救救我的文渊啊!!”
在白氏的呼天抢地中,“沈吟月”首先被拖了上来。
苏婉与向晓晴等人崩溃地扑过去,但还没来得及哭,就发现那并不是沈吟月。
两人反应极快,立即放声大喊:“这是谁家的姑娘,已经没气了!”
有别家的人过来瞧,看到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都松了口气。
谢文渊过了好一会才被拽上来。
孔家的府医赶紧过来施救。
在白氏的惊惧中,府医很快宣布检查结果:“二公子已经去了,谢夫人还是节哀吧。”
去了……
死了!
她的儿子死了!她两个儿子都死了!
白氏连吐三口血,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等到府医将白氏救醒,谢瑶华才施施然登场,在依次展示了惊讶、不信、怆然、悲伤的情绪之后,她令人将白氏抬去马车,至于谢文渊……
她并不打算带走。
孔将军排众而入:“谢小姐,二公子身死,本将军也很遗憾,只不过此事纯属意外——”
“是不是意外,等大理寺调查过后便知,在大理寺出结论之前,我们永宁侯府二公子只会留在孔家,孔将军,失陪了!”
谢瑶华回了侯府,第一时间便找了几个道士去孔府为谢文渊超渡,紧接着大理寺的人也到场了,再过不久,从城北办完差,准备回府的容铮经过孔府也上门慰问。
事情闹得这么大,便是最后没有证据证明谢文渊为孔家所害,孔家的声誉也是回不到从前了。
天黑了,菊园的湖边还有道士在吹吹打打,孔小姐命人关上门窗,心烦不已。
孔将军便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目光如炬:“沈家小姐的外袍,为何会在你身边的大丫环身上?”
孔小姐一惊:“父亲,我,我不知道。”
“你当真不知道?”
“我真的——”
啪!
孔将军一巴掌甩过去:“我给你机会再说一遍,到底知不知道!”
孔小姐腿一软,整个跌坐在地,却是咬死了,自己就是不知情。
孔将军一脸失望:“苏翰林家的姑娘说,谢文渊是以为落水的是沈吟月才跳下去施救,所以本该落水的是沈吟月,但人家沈吟月不但识破了,还反手坑了谢文渊一把,是不是?”
“父亲,我——”
“谢文渊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哄得你与他合谋害人?”
“父亲,我是有苦衷的,我——”
“谢文渊已经死了,你与他的合谋,最后只会变成你一个人的谋杀!”
孔小姐一滞。
孔将军说:“你若还当自己是孔家人,那便立即去谢家认罪让谢家撤案!若你连这点责任也不敢担,那我也只能让你……”
孔将军闭上眼,“一命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