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轻声呼唤,幽暗的视线内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可恶!哪个没礼貌的家伙打扰别人睡觉?他不耐烦地翻过身去。
“孩子……?”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多了一份哀伤。
到底是谁啊!有完没完!那个人的声音的语调难听得就像是病床前的牧师对将要死的人临终的祷告,不对!完全就是已经把他当成了个死人在对待!
“………”那个声音没有再继续说话,这份寂静反而让莱昂感到一股莫名的孤独感,无言的恐惧渐渐涌上心头。
够了!耍我耍够了吧!?给我滚开!他呼喊着准备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不仅如此他也没有力气坐起来,身体和四肢完全不受他的控制,甚至连睁开眼都做不到!身体冰冷得像一具尸体。
怎么回事!?莱昂发现自己也只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房间里枯燥单调地在循环着某种心电图的声音。
“也好………至少那样的话你还会有再次醒来的那一天。记住了,死亡并不恐怖,面对死亡时的孤独感才是最可怕的。”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耳畔,那干枯的手指搭在了他软弱无力的右手上把它紧紧握住。
“其他人都太过的清醒,他们不适合做梦。孩子……”老人的低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咒般在他的脑海里阵阵袭来,沉沉的睡意压倒了他仅存的意识。
“这是你这辈子仅有的一次机会了……如果是做梦的话,你希望去到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想………
宛如断线的木偶般,最后残存的意识从身体里飘散,无法抵抗的倦意从他的体内席卷而来……
“你要去哪里?”幽深沉寂的黑暗中不知道是谁轻轻地喊了一句,他回头看,并没有人在身后。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里?没有答案,晕乎乎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重复的问题,幽暗中仿佛有人在笑,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莱昂,声音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周仿佛有堵看不见的围墙将他紧紧地包裹着,就像走在一个迷宫中。
“你要去哪里?”又是同样的问题,但是四周围并没有人,是谁在恶作剧?
可恶!这又是什么情况!?这种吓唬人的桥段不是只应该出现在恐怖电影里吗?他试图不去理会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敏锐的直觉让他感觉到这个该死的迷宫一定有出口。
他发现在不远处的彼方似乎有人的身影,那个人行走在虚空般的空间之上如同鬼魅一般。他追赶起来,但是明明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如同镜子的两面般每当他跑动那个人便跑动,累了停下歇息他似乎也有意留在原地等候着他。
“你要去哪里?”他脱口而出想要问出同样的问题,但是他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那个人转身了,憔悴忧郁的脸庞,明明拥有雄狮般的身姿和青春年华的年纪却透着一股深深的岁月刻下的沧桑。
那是一张非常熟悉却又很陌生的脸………
下个瞬间,那个人影消失了,应该说一切都消失了,连同那无尽的黑暗和提供支撑力的虚无也一同被吞噬了般。只有铁板摩擦般发出的“沙沙沙”的噪音不绝地萦绕耳畔,若有若无的嘲笑越发地明显起来。
“什么!”
骤然间!失去了立足点的他坠入了深深的深渊中,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不知道,只是看到一张又一张和刚才鬼魅一样的面孔在面前诡异嘲讽地嬉笑着问“你要去哪里?”,只不过他们的脸更加的狰狞并且流淌着血泪。
他捂住耳朵想拒绝这一声声诡异的话语,但是那仿佛是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话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产生任何的改变。
“醒过来吧………你不属于这里,没必要再为这个世界背负那么沉重的枷锁了。”这个时候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出现了,犹如划破黑暗的黎明般的光那样从天而降张开巨大且闪耀着辉白色光芒的翅膀拥抱着他。
白色的羽毛纷飞,美丽却哀伤。
那种感觉很温暖却又很朦胧。
莱昂忽然很想哭,但他做不到,身体由不得他控制,但是泪水有自我意识般从眼眶滑落,那是能压垮一切的悲伤……
她让“我”醒来?但是在她的怀中莱昂只是感觉到更沉重的睡意。
周围嘲讽的笑声停止了,或者说被突然出现的天使从他身上隔绝开来了。
莱昂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却能感受到她那张精致的脸上那份悲伤,她明明在笑,努力对着莱昂在笑,但莱昂能感觉到她在哭泣……泪水打湿了莱昂疲惫的脸颊。
【回到原点去,莱昂。】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莱昂惊恐地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胸口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
他努力地捂住胸口,心脏疼得他受不了,又是那个噩梦!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之前每次都是莱昂坠入无底的深渊而惊醒,但是这次梦中的女孩却接住了他。但这次给莱昂带来的冲击却千倍万倍地胜过从前,即便醒来后的莱昂都真切地感受到梦境中的那位自己是那么地渴望能拯救那个天使般温暖的女孩。
他努力地回想着梦境中新出现的细节,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而且是有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源头以及关于这世界一切秘密的重要线索!!
“喂,小捣蛋鬼睡醒了还要继续发神经啊?”
莱昂双手抱头痛苦地抓挠时,一个声音惊醒了他的思绪。
他抬起头,眼前是一名身穿黑色衬衫长度惊人的白发红瞳少年,他平等地注视着莱昂,即便莱昂坐在长椅上视线居然也能平视站立在面前的少年。
“小孩?”莱昂一愣,站起身来,这下子双方的身高差距一下子拉大了。莱昂一米七五,眼前的白发少年最多一米四五,双方差了接近两个头的海拔,因为站立的缘故,原本平视的视线现在少年只能抬头仰望莱昂。
“啧!喂,你也该醒了。”在莱昂说出小孩这两个字眼的时候白发少年额头暴起的青筋貌似跳动了一下,他抓起莱昂长椅上的那个空啤酒罐对着身后还在酣睡的爱德华用力砸去。
“哇啊!”爱德华被这一砸直接一个条件反射般从长椅上跳了起来,莱昂眼看着自己这位师兄跳得头都差点够到屋顶了,“谁!谁tm那么没有公德心乱扔垃圾……哈(吸气)!!”
认清眼前杀气腾腾之人的模样后爱德华一个激灵抓起愣在原地的莱昂站成一排恭敬地对着白发少年打着招呼:“贵安啊!茜尔院长。”
莱昂惊愕地听到“院长”二字头皮发麻地看着面前这个个子矮矮的白发少年,后者虽然看着身材矮小还未发育完全,但是身体比例已经跟常人无异,修长的身形就是一个袖珍的小大人,虽然面容姣好阴柔远远望去难辨性别但是脸上那副沉稳成熟的神态并不像装出来的。
“你们两个调皮蛋可以呀,闯了那么大的祸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睡得挺香。”茜尔扬了扬下巴双手插兜调侃地说,“现在全世界都在给你们昨晚弄出来的动静擦屁股知道吗?有出息了呀,爱德华。”
“嘿嘿嘿,不敢当不敢当。”爱德华腆着脸弯腰挠头说。
“这是第几次进这里了记得么?真把执勤部的拘留室当是你家了?”看着爱德华一副厚脸皮的模样茜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无可奈何地说。
“呃,这个我就得好好想想了,一次两次三次四……”
莱昂在一旁无语地看着爱德华如数家珍般地报出自己的光辉记录,要知道自己将来还要跟这个全学院最出名的闯祸达人共处至少三年,他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八次!”茜尔严厉地打断了爱德华的话,面前这个问题学员他也是焦头烂额难以处置,“算了,这次的事之后再给你们算账,你。”茜尔指向莱昂,“跟我走,宣誓仪式快开始了。”
莱昂“哦哦”两声赶紧凑了上去。
爱德华说过早上应该会有人来接他,他想过最多就是因斯坦尼教授听到他们被捕的消息赶来解救他俩,毕竟都是教授的学生。再不济也是星巡导师听闻自己有个学员闯了大祸,火急火燎地赶到执勤部将他臭骂一顿后揪走。
没想到竟然是学院的副院长茜尔亲自来抓人……只是茜尔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领着莱昂准备走出拘留室的茜尔突然停住脚步,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对着一身破烂的爱德华说:“你回头问执勤部要一套新制服,就说院长批准的,你这副模样走出去我都怕给学院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