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说完,站了起来,静静地矗立了一会儿,谁也没看,然后缓缓说道,“就把曼筠葬在这间屋子里吧。再把这间屋子推了,然后种些花草,我们家曼筠还未见过花草呢。”
说完,刘贵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脊背有些佝偻,背着手离开了这个气氛沉重的房间。
刘氏擦了擦眼泪,凝重地望着裴昕阳,眼中没有疑惑,也没有怨恨,反而有些释然。
裴昕阳一时之间有些未能反应过来。
原来这一家子一直不让自己出这个家门,一旦有人来了,就赶紧催促她躲起来。
并非是见不得人,而是为了避免见到外人,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来,刘家就能更好地保护裴昕阳。
想当初她刚来之时,灰扑扑的模样,直接昏死在了门口。
对外就说是个叫花子,给了些碎银,已经被打发走了,别人也定会相信。
再加上刘曼筠常年体弱多病,刘家对外就说是小女儿刘静云回来了,去县里看病拉走的是刘曼筠,这般说法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而且外出之时,都会戴着帷幔遮面。
这才距离刘曼筠离世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刘贵就能如此平静地说出那番话,刘氏也从悲伤之中渐渐反应了过来。
想来他们是早有这个打算的。
裴昕阳对刘家满心感激,他们各方面都考虑得极为周全。
只是刘氏不敢直面已逝的女儿。
倘若刘曼筠能挺过这一关,那自然是件喜事。
以后对外宣称,裴昕阳是来投奔的亲戚,改一个名字,新添一个户口就好。
没想到,刘曼筠终究没有挺过去,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六岁这一年。
裴昕阳清楚地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就是刘曼筠了。
还好她常年卧病在床,在家中也是娇养的闺房女子,什么都不会,也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只要自己表现出什么都不会,但又什么都愿意去学的样子,慢慢地也会融入到这个世间。
反正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也无需刻意去装。
不出意外的话,也能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男方是读书人,中了秀才,每月还有二两银子可拿。
他们家是三父子,那一个月就有六两银子,这都足够普通一家五口人半年的生计了。
短时间内,自己也不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
刘氏注意到裴昕阳的表情,以为裴昕阳不愿意,便很耐心地跟裴昕阳讲,“孩子,这确实有些仓促。婶本想着,等再过两三年,你再长大些。再让你外出,这样别人就不认识你了,你就是婶的外甥女,也会更加安全些。再改了名字,就是全新的生活,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裴昕阳有些不好意思,刘氏自己的女儿刚刚离世,却还要来宽慰她这个外人,还怕她胡思乱想。
真是朴实的人家。
再过两三年,裴昕阳也明白,无非就是嫁人。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嫁去杨家还能携着往日的恩情,也算是好的归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