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戚氏笑得眼角都挤出了皱纹,她所追求的无非就是尊严和面子。
当年,玉京中举,让她欣喜若狂,而现在,她竟然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令人陶醉的愉悦与幸福。
她的心中洋溢着自豪,对学童们和邻里乡亲的态度更是亲切至极,与他们畅谈良久,直至午后阳光斜斜,人们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眼见院子里高高堆起的米粮,白戚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先生所得的薪酬确实颇为丰厚,粮食已经堆积如山,那么银两呢,玉京媳妇,是不是也该交到我的手中妥善保管了?”
姜怀虞走上前,将鼓囊囊钱袋递给了她。
白戚氏小心翼翼地打开钱袋,数了数里面的银两,眉头微微皱起,疑惑地说道:“似乎有些不对劲。我听说私塾规定的薪酬是每月两斗米加一两银,刚刚我核算过,咱们家来了十个学童,为何你只给了我五两银子?”
近来,姜怀虞虽然也会主动将做绣活赚来的钱财上交给她,可每次都要扣留一半,这已经让她心中颇感不悦。
现在又私吞了这份束修的银两,难道,她真的不将这个家主放在眼里吗?
姜怀虞垂眸,正准备开口解释。
白玉京却抢先一步说道,“母亲,是我叫她留一部分银两在手中的。”
白戚氏瞪了他一眼,显然对她的话表示存疑。
“哼,做绣活赚的钱,她已是不知私吞了多少,怎的,还不够她挥霍?”
白玉京轻笑着回应道:“您自然知晓,我刚刚成为国子监祭酒大人的门生,那些拜师之礼与同窗间的应酬交际,都是不容忽视的开销。祭酒大人的地位何等显赫,礼仪上的讲究自然也不能马虎。朝廷所赐的供银,似乎已难以满足这些需求。正因如此,这才请娘子为我备妥额外的资金。”
听闻儿子未来的道路,白戚氏的心立刻沉重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将刚接到的银钱重新交到儿子手中,“玉京,家里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在次要位置,但你的用度却是至关重要的。这些银钱,你先拿去使用,如果还有不足,娘随时为你准备。”
白玉京并未推辞,感激地说:“儿子在此谢过娘亲。”
“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哪里需要你道谢?”
姜怀虞静静地注视着白玉京,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
晚餐过后,姜怀虞便回到自己的卧房睡下,而天色已暗,白玉京才从书房缓缓走来。
姜怀虞本来是斜靠在榻上,看到他来,便缓缓坐直了身子。
“夫君明天即将返回县城?”
“是的,估计这一去又要隔上许久才能回来。这样的话,我就无法再为你提供来回的接送了。”白玉京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舍与愧疚。
“区区几里路程,何必搞得如此繁琐?”
姜怀虞边说边起身,缓缓踱步而来,轻轻按着白玉京的肩膀,让他稳稳坐回凳子上。
“夫君暂且落座,我这就履行咱们的约定。”
见到她如此积极主动,白玉京欣然接受,端端正正地坐好,神情泰然。
“夫人,请施展您的巧手。”
姜怀虞手法娴熟,力度适中地为他揉捏着肩膀,柔声问道:“夫君在外应酬,是否感到银两短缺?我这里积攒了一些,明日你不妨带去应急。”
白玉京对她素来关怀备至,此刻也感受到了她的深情回报。
白玉京轻轻摇头,微笑道:“我有朝廷发放的俸禄,手头并不拮据,再说,母亲不是也赐予了我一些银两吗?”
“但和国子监祭酒大人的交往,毕竟不宜过于吝啬才是……”
白玉京笑着回应:“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之前那么说,只是为了哄哄母亲,实际上,祭酒大人是位清廉正直的长者,他并不赞同我们送礼给他。”
“这样啊。”姜怀虞微微颔首。
白玉京转过头,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温柔地道:“夫人,你手中的这些银两,都是你辛勤劳作换来的,家中的开销你已经承担了不少,这点银两,你就留着自己用吧,无需为我劳神了。”
姜怀虞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多谢夫君的体贴入微,我手中留取这些银两,是为了积攒一份创业的资本,将来能经营一份轻松愉悦的生意,使我们能够拥有稳定可靠的收入来源,从此不再为生活所迫。”
白玉京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爱妻,你受苦了。”
“夫君何曾让我受过委屈,”姜怀虞轻轻摇头,“我既无需侍奉长辈,又无法在家庭和农事中尽一份力,唯有运用心智,思索如何赚取银两。”
经过一番温情的对话,两人便熄灯安歇。
……
次日拂晓,白玉京送姜怀虞和孩子们前往私塾后,便沿着小镇的道路,搭乘车辆前往县城。
放学后,姜怀虞领着奉昀和慧依回到家中。
午餐过后,她小憩一番,醒来开始指导奉昀和慧依完成学业。
近来,奉昀和慧依的学习进度突飞猛进,无论是背诵课文还是书写字迹,都较之前有了显着的提升。
自从进入私塾,同窗们勤奋好学的氛围影响,兄妹俩的学习劲头也愈发高涨。
姜怀虞观察了片刻,见孩子们的作业都没有问题,于是走出房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刚在屋檐下站稳,就发现谢雯茵正热情地向她挥动手臂。
“二表嫂,劳烦你过来片刻。”
姜怀虞步履轻快地走到她面前,淡淡地询问:“有何事相询?”
谢雯茵从衣襟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递给她道:“我行至庭院门口,眼见地面上遗落一张纸,心中猜想,莫非是您不慎失落之物?”
姜怀虞小心地将纸展开,眼前的画面竟是姜姝芩的栩栩如生的画像。
那幅画像原本安放在书本之中,今日却不知如何飘散到了尘土之中,想必是白玉京无意间遗忘了吧。
她不禁深思:他对姜姝芩的情感,真的如此深沉吗?以至于要时刻携带这幅画像,以抚慰内心的思念?
姜怀虞轻轻摇头,“此物并非我所有。”
“哦?既然非你所有,那又会是谁的呢?莫非,是玉京表哥的不成?”
谢雯茵说着,面上露出困惑之色,“但是,玉京表哥怎会保留其他女子的画像?二表嫂,你识得她吗?这幅画上所写的字,又有何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