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忧只记得个大概的方位,具体位置是真的不记得了,然而不知道怎么的,柳溪来胡乱飞着,竟误打误撞找对了。
很普通的一座山,一眼看去,只能看见很多的枫树,此刻不是秋天,所以枫叶是绿油油的,一眼看去,绿得晃眼。
见柳溪来就要直接走进去,不忧赶忙出声解释:“隅休山周围被我主人下了结界,我不记得怎么解阵了,但是贸然闯进去的话,会死的很惨。”
柳溪来就跟没听见一样,脚步不停的走过去,吓得不忧哇哇大叫,但它被柳溪来紧紧抱着,又挣扎不开。
好在就在快要踏上隅休山的那一刻,柳溪来停住了脚步,不忧惊魂未定,爪子死死抓着柳溪来的袖子。
“不忧,不要怕,我觉得我应该会解阵的。”
“啊?”不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溪来硬生生扯了下来,因为太用力,直接在他袖子上扯了几道抓痕。
不忧局促的缩着爪子,生怕惹恼了柳溪来,以后就没得饭吃,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柳溪来自然不会生气,他安抚般的摸了摸不忧的脑袋,道:“没事,不是你的错。”
他本想将不忧放在地上,但见地上都是泥泞,便将这肥嘟嘟的家伙搁在了自己肩膀上,刚一放上去,便压的他肩膀一沉。
柳溪来忍不住一叹。
“不忧啊。”
“怎么了?”
“你胖了好多。”
不忧没敢继续吭声,生怕柳溪来下一句就是“你应该好好节食减减肥了”,但好在柳溪来不是那种无情的人,他没说什么。
柳溪来抬手结印,比划了几下,竟真解开了阵法,只见白光亮起,随后向两侧散开,宛如被掀起的帘子。
柳溪来走了进去。
不忧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会解阵呢?”
“因为我运气好吧。”柳溪来心不在焉的回答一句。
不忧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保持了沉默,只是往柳溪来的脸凑近了些,似乎想悄悄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柳溪来看向前方,窄窄的一座山道,用灰白的石板铺了台阶,两侧的枫树被风吹着摇曳,零星落了几片叶子在台阶上。
台阶上被施了阵法,能够每隔几日就吹一阵风来,以至于哪怕几百年没人来过,台阶上看着也是挺干净的。
柳溪来凝视着望不见头的台阶,忽而想到了瑶光峰。
瑶光峰也有这样望不见尽头的台阶。
他不知道那台阶是瑶光峰一开始就有的,还是后来云锦词去了之后,才开始修建的。
他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很酸涩,隐隐约约间似乎看见了一个白衣人在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忽而,她回过头来,冲自己一笑。
“阿轩,快走啊,今后我们师徒二人就在这里修炼吧。”
他听见自己低低的呢喃:“好,师尊。”
“溪来?溪来?”不忧用爪子拍拍他的脸。
柳溪来回过神来,笑了下,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他的嗓音有些颤抖:“没事,就是有点想师尊了。”
“想她做什么,一个恶毒……”不忧及时止损,将话咽了回去,生硬的转移话题道:“这石阶最开始破破烂烂的,一下雨,走上去就嘎吱嘎吱的响,后来我主人有钱了,就给修了一遍。”
柳溪来微微弯了唇角,道:“师尊走的路,自然是要平坦的、好走的。”
不忧眨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道:“这话我主人好像也说过。”
那时候它觉得竹轩修这个石阶没什么用处,反正修仙之人可以御剑飞行,走不走这儿都无所谓。
可竹轩却一脸认真的说:“师尊怎么可能一直御剑飞行呢?她偶尔还是会走走,师尊走的路,自然是要平坦的、好走的。”
不忧那时无法理解竹轩,眼下也无法理解柳溪来,它只是觉得很巧,笑道:“你跟我主人真的很像。”
像到它偶尔都会分不清。
有时候在柳溪来身边醒来,它就会恍惚间以为自己还睡在竹轩身边,一句“主人”就快脱口而出时,才会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柳溪来没说话,走上台阶,一步一步,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很多年,从日升到日落,从初春到暮冬,昼夜交替,四季变化,唯一相同的,只有那位走在前方的白衣仙人。
“阿轩,快走啊。”
“阿轩,下雪了。”
“阿轩,枫叶红了。”
“阿轩……”
她陪着他走过了好多年。
心口忽而有些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就要落了出来,柳溪来死死忍住了,他加快了步子,几乎要跑起来。
这颠簸让不忧一晃,只能用爪子紧紧扣住他肩膀的布料,又怕抓疼了柳溪来,十分的小心。
“啊啊啊啊,溪来,你跑什么啊?我快坚持不住掉下去了!”
柳溪来回过神来,停下脚步,道:“抱歉。”
不忧松了口气,调整好姿势,低头看了眼布满爪痕的衣裳,默默把尾巴垂过去,挡住了。
看不见的,就是完好无损的。
它真聪明。
好在柳溪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而出现一座宅子,白墙乌瓦,墙壁上还攀着喇叭花,此刻正巧开花了,白的紫的一大片。
云锦词说这宅子可能已经塌了,然而一眼看去,分明保存完好,丝毫没有被风霜侵袭的迹象,摆明了就是她来过,并且还设了阵法维护。
从石阶到门口的这段路铺了碎石子,两边种着山栀子,大概是没人管过,此刻已然长得很高了,有些枝条太长,甚至横到了路上,白色的花朵缀在枝条间,香的过分。
不忧手欠,突然伸出爪子勾了一朵下来,它用两只爪子捧到柳溪来脸侧,笑道:“溪来你快闻闻,好香的。这也是我主人种的,我记得那时候隔三差五,我主人就会修剪一下,免得它们长太高。如今三百年过去了,没人管,竟然长到了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