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船上的人,把他绑船头的事给忘了。
由于摇晃厉害,绳子被拉长,半个身子都落在水里。
古来西弯下腰,借着海水浮力,如那游鱼一样从绳套中解脱出来,岸边很近,两个呼吸就能到浅水,站起身海水稀里哗啦往下流,这暗翼服仿佛还是干的。
纵身上了岸,见码头南北密密麻麻泊满了回港的母船。
头顶的船舱还有灯光,不知有人还是没人。
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时,竟是白天将自己吊在船头的水手,喝的酩酊大醉。
冲着古来西叫道:“你自个爬上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回走时,不忘从怀里掏出鱼干扔给古来西。
笑道:“我说过,请你吃肉。”
便扬长而去。
古来西见他,东倒西歪没入黑暗中,在看鱼干。
笑道:“莫非他忘了我没有手?”
跪在地上将鱼干咬到嘴边,船栏上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那位发令将他挂船头,招呼妖怪的女子。
沿着悬梯下来,又将古来西瞧了个仔细。
眼睛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古来西见她十有七八,留着刘海披着长发,染着紫唇,眼睛很大睫毛很黑,脸颊上还有泪痕似乎刚哭过。
古来西道:“你……。”
这女子说话飞快。
“你不用说,我知道。”
伸手就把古来西嘴里的鱼干,抠了出来扔进海里,一条海鱼跃出海面,吃进了嘴里。
古来西道:“你……想……干嘛。”
这女子道:“我想请你吃大餐。”
古来西道:“是吗?”
“走”
拉着古来西就走,见她没手扯住衣襟。
一阵风,也不问人,情愿不情愿。
来到一条山间小巷,露天灶台,拍着桌子,嚷道:“快点,快点,快点给他整点吃的。”
这桌边还有别人,见她拍着桌子大喊大叫。
呵呵一笑说道“这娘们准是饿急眼了。”
这汉子托着脸,摸着下巴,像从海上刚回来,脚下还踩着个人。
“比我们还饿?”
一阵哈哈大笑,拉起地上像狗爬的男人,将手横在桌上,挥手一刀砍下他的手。
提着胳膊把碗放下,这血淅沥沥地往下流,没一会接了半碗,一饮而尽。接着一刀封喉,眼疾手快掏出了他的心脏,咬了一口挨个大家分享。
冲着古来西,女子嘲弄,喜不自禁。
又用刀剑挑着人掌,慢慢悠悠来到女子面前,腿往凳子上一抬,连刀带手插在桌子上。
笑道:“小娘子尝尝,可新鲜着呢?”
“是吗?”
这女子站起身来,只有这汉子胸肌这么高。
盯着桌上的手掌,又盯着男子握剑的手。
说道:“好啊。”
这大汉一听,开心极了,合不拢嘴,冲着身后的兄弟一个劲的使眼色。
在转身,便见自己的手哗啦啦的鲜血直流被他砍断。
另一只手抄起桌刀便刺,身后众人也是一窝蜂而上,古来西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女子却不为意。
扯着嗓子说道:“怎么,舍不得?我可是听见你说让我尝尝?”
这汉子嘴巴一皱。瞪大眼睛气的吐血。
“你……”
这女子用短剑挑起手掌,转了几圈,给扔到了地上。
“只是这太臭,难以下咽。”
几个大汉,瞬间暴怒,气场全开,张牙舞爪变了模样,竟然都是海里的妖怪。
“书江语,你杀我海族,此仇不共戴天,拿命来。”
几个大汉身上衣服爆开,都跟马王蛟似的,手握刀叉剑戟,奔着书江语扑来。
书江语将桌子踢飞,被刀剑斩碎,凌空跃起。
“满天星光”
无数寒星而下,乒乒乓乓。
“寒星针”
原本断手的汉子,现在手脚齐全。原来,他事先早已做了手脚。地上死去的男子双手早已不见。
张开大嘴喷出水弹。
“鱼叉水炮”
奔着,书江语射去,身上的披风一档,仿佛打在铁壁上。
手一挥:“还给你你们。”
这射出鱼叉水炮又反射了回去,将这几个鱼妖,打翻在地。
“避水服?”
接着一道红光而现,人头飞出,被喷出的血柱打了两圈才落地。
“桥蛮勇”
“书姑娘,好巧。”
这桥蛮勇天没下雨空无飘雪,脚上却穿着木屐。腋下长剑入鞘,身上的大服松松垮垮,将胸口显露出来。
头上扎着翘辫子,翘头向后伸展,尖下巴两腮无肉,颧骨凸出,眼睛细长,一副亚美人的打扮。
书江语将头翘的高高对着天空嚷嚷。
“哪里来的狗在叫。”
桥蛮勇也不生气,说道:“你会求我的。”
他不笑还好,笑起来是真难看。
见古来西没有胳膊,笑的更开心。
“他就是你从海里抓的妖怪?这模样好生可爱。他能替你冲锋陷阵?”
书江语道:“这就不用你费心了,我们走。”
带着古来西,顺着小巷往里走。
这时,桥蛮勇的随人才赶至。
“少岛主”
桥蛮勇道:“查查,这缺胳膊的人,什么来头。”
“是”
从巷子里出来,上了一个坡,就是围岛而建的城墙。
城墙边是青石铺设的巡逻捷径,有几节台阶还要往上走,才能看到城门。穿过灌木丛绕开守卫,才进了城门。
一旁士卫,早已见惯了她的模样,哪能认不出。急忙枪头点地,礼呼。
“拜见公主”
书江语听而不见,带着古来西往里走。这时,一伙人排着长队迎了上来,是他的哥哥:书俊陆。
一见面就责:“你这丫头让我好找,偷开我的大船,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书江语不屑道:“我又没死,你急什么?”
反口又道:“你怕那条桥狼狗,我可不怕他。”
书俊陆直傲道:“你是不怕他,你也该为老爹考虑考虑。”
书江语道:“我就为他考虑才出的海,只是你没有心,哪有眼看我。再说,不日你将平步青云,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书俊陆忽的一笑道:“我发财,你也是发财,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妹妹,有何两样。”
书江语看着他道:“那么,你为何不去那祭祀台,非要我去?”
书俊陆嬉笑道:“那姓桥的指名道姓要你,我能怎样,他愿放过我们书家,这是多大的造化,这可是别人想要而不得的美事。”
“呵呵”
书江语冷笑道“谢谢你关心我,你可是我的好哥哥。待我六大家族比武,得了话语权我就让你去,到时可别赖着求我好妹妹。”
书俊陆苦笑道:“放心,桥少主早已疏通关系。这次,非我莫属,你要比试那也得十八岁,我忘了你多大来着?”
书江语冷哼一声说道:“咱们走着瞧。”
书俊陆得意道:“忘了告诉你,今天我可收获颇丰,抓了好只海怪,肉其鲜美,体态壮硕,已经把你那份上交了。而且,从此以后你也不用为自由而发愁了,可以在岛上自由自在,没人会管你。”
书江语道:“为何?”
书俊陆道:“因为,今年的选妃计划,我把你报给了四海城。”
书江语微微一笑,又脸一冷,道:“好啊。反正他们要的是活人,死人可选不来。”
书江语道:“我们走”
书俊陆咬了咬牙。
“你”
“少爷,这名单还上不上”
书俊陆道:“还上个屁,你没听见她拿死威胁我?”
见她身后跟着古来西。
又道:“那是什么东西?”
“先前打听来着,那水手大力喝的醉醺醺。我只听他叫嚷有什么妖怪,准是这次河里捉上来的人鱼。”
书俊陆不解道:“人鱼能有个什么用?”
“是一点用没有。”
书俊陆道:“给我把她盯紧,别再跑出去惹事,让桥少主难找。”
“明白”
“这地叫四海城,还是所有的岛都叫四海城?”
古来西糊涂了。
书江语转身给了他一巴掌。
说道:“你在后面啰里吧嗦说什么?”
古来西被她打的一愣一愣的。
“再不跟上,我就砍断你的双腿。”
古来西一路小跑跟着她。
心想:“这人比金妍儿,暗影·凯琪还野蛮。”
穿过高楼,进入大门,来到花园,又从花园上了台阶。又进了扇大门,门内满地都是花岗石铺的地面。在对面有个火炉,大热天的火还在烧火,木柴旁有个老妇。
见火旺才收手,将乱掉的柴火摆正,见书江语来。弓着身子,给他倒了杯热水,端到他面前。
安慰道:“又是受了何人的气。”
书江语嘟着嘴道:“生我自个的,无能无用的气。”
这老妇微微一笑。
“再气都是自个身子,谁会心疼你。”
书江语眼睛一闭道:“就是没人心疼我,我才来找你。我想你,想跟你说说话。”
老妇笑道:“你一生气,就往我这跑,跟小的时候啊,一样。”
书江语睁眼看着老妇说道:“我还有别的去处?那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早听得耳朵起老茧咯。”
老妇道:“那也不能,不听啊。忠言逆耳多少人为此掉了脑袋。”
书江语道:“那是他们活该。”
老妇拿着板凳,坐到书江语的边上,给他梳头发,又给他整理衣服的褶皱。
轻声细语道:“这人哪来的?”
书江语躺在怀里道:“大海里捞上来的,命大。我想让你帮我,把他变的跟我一样,陪我去比武。”
老妇道:“我老了,许多道法怕已想不起来了。”
书江语委屈道:“可我想参加今年的比武,我可不想去那什么祭祀台,那地方在哪我都不知道。”
老妇道:“祭祀台?”
书江语道:“对啊,哥哥说,桥蛮勇非要我去,说什么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每天抓鱼获,给他们上贡。”
老妇梳头的手,忽然停下,说道:“他想害你,那地去不得。”
书江语道:“为什么?我可是他的妹妹,亲妹妹。”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子孙?”
老妇站起身道:“他是不是告诉你,那地方在金门峡谷,景色宜人,风景如画,是个修仙求道的好地方。”
书江语道:“是啊,我只听过,却从没去过。”
老妇叹了口道:“错了,大错特错。那里原初是个神坛,曾经亚美人在那祭祀神灵的魂界。”
“这都多少年的事,怎会忽然解封那片禁地?”
说着,老妇忽然惶恐不安起来。
心想:“又要开始了吗?”
书江语不解道:“禁地?是什么?太始奶奶,你告诉我,我不去就是了。”
老妇道:“恐怕由不得你,你已经被选召了。”
老妇手一伸,炉火内的火焰,突然飞出落在手中,在书江语的额头前照了照。
接着,浮现出一个红点,如那一点红。
将火捏灭,不停说着:“是了,是了。”
古来西老远也瞧见,当初在玉衡峰,自卫军团的人,各个脑门都有一个红点。
这是为何?
“莫非”
老妇仿佛噩梦惊醒,神情异常诡异。
说道:“不好,那冰封极地,凛冽雪山的旭日魔旗,恐怕被他们给得了。”
书江语,古来西都被这老妇的模样给惊吓到了。
对着书江语道:“好孩子,快起来趁现在逃出去!”
书江语挽起长发,说道:“我能逃到哪去?你没听说吗?雷灵大陆现在发生战争,我们东夷人与亚美人已形成联军攻上了梵净山。”
老妇点了点头道:“难怪,难怪这群鳖孙有这底气。”
说着,忽然眼睛一红,盯着古来西。
问道:“他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我出海没多久,就在海里捞的他。”
书江语道:你问我不如问他。我看他命硬挂在船头几个时辰都没死,就把他带来了。”
老妇道:“他不是本地人。对面来,是不是?”
古来西点点头。
老妇道:“难怪最近城里热闹,是这些逃难者逃离大陆,奔着四海城来了。”
“他的手,你砍的?”
书江语脸一转道:“海怪吃的。”
老妇道:“吃的这么整齐。是不是剑刃削的?”
古来西道:“老婆婆眼睛厉害。”
老妇道:“这人长的什么模样?”
古来西道:“是个怪人,说不出来,唯一能辨识的就是他两侧肩头插着两把剑。”
老妇道:“两把剑,对了。那两把剑应该就是他得以延续寿命,而不死的原因。”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伤口不大成圆形切口,由内向外喷出泥沙,不停涣散又聚集。
“伤多久了?”
“几天了”
“若是别人,早就被这力量消亡了,你很幸运,体内有股力量与他抵触,才得以活着,不然早已荡然无存。”
古来西一听,难怪当时,被阿尔托斩去双臂,便不再追赶。
原来已知我必死无疑。反身而回,想到自己中了女王调虎离山计?
老妇道:“想要复原,也不是不可。”
古来西道:“婆婆有办法。我想了多次,体内修为仿佛被屏蔽了一样,好多能力都使不出来。”
老妇道:“是这剑本身自带有封印之力。他们原是一对生活在万色山的麒麟。当年自愿折断犄角,给人类打造屠魔利器,来抵抗魔族的大军。”
古来西道:“为何会在他的身上。”
“无从得知”
古来西道:“可有办法,解禁我的双手。”
“方法是有,不过费点事而已。”
古来西:“请求婆婆……”
“不必谢我,我只要你帮我做件事。”
古来西道:“没问题。”
老妇道:“我也忘了这天地年岁,记不清这丫头,是我多少代孙了……,我要你帮我照看她摆脱这次危机。你可办到?”
“没问题”
书江语一听嚷道:“奶奶,一个废物你让他照顾我?”
老妇道:“他人好心善。”
书江语坐起身道:“假话,你从不骗人,今天为何骗我。”
说着,说着,就撒起娇来,眼睛一闭倒在老妇的怀里,像是睡着了。
古来西知道,定是被这老妇道法眩晕了。将她放到床上。
才开口道:“说说吧,你是何人”
古来西道:“我叫古来西”
老妇道:“还有呢?”
古来西道:“我曾是萨诺曼城的执行官,现在是个不起眼的和平军团长。”
老妇道:“你身的力量,属性是土,却能够同时驾驭风,火,水的力量。”
“老婆婆是?”
“我?你知我来历又有何用?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古来西道:“没问题只要不是违背,人道,天道,法理一百个也愿意。”
老妇道:“好,很好。你可知被封印,或者被消亡的人,都去了哪里?”
“冥界?”
老妇道:“不对,这些人实际上都被困在了夜魔遗迹。想要赎回你的双臂,就得从那里换回来。”
“他需要准备,法台,四盏明灯,还有一点血。”
老妇一边说,一遍就将这些东给准备了。
老妇将流血的手掌按在地上,地面突然出现红色的五星血阵。
“站到上面不要动”
刚到阵中,这法台与明灯全都不见了,屋子瞬间黑了下来。
“冥法,永生再道”
一股强大的风在阵法中飞出,瞬间又恢复平静。
老妇站起身。盯着古来西的手臂,逐渐透明实化,失去的双臂,又回来了。
这时,天上一声惊雷响,响彻大地。
“待我照顾好她,我去去便回。”
说着,身体虚化,消失不见。
天上的惊雷,一阵,一阵。闪电一道一道,撕裂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