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晨的到来,夜允川却还是没有放弃寻她的机会,还在重复走着来时的路,反复确认此地并无她的踪迹,丘木为了少主的安全一路跟随,但显然他也有些疲惫了。
皙寒生却在不久之前已然休息下来,到一旁寻果子吃去了,他也不是不担心阿怜,只是看现场那般情形,很显然是被其他人先到一步,又或者是她不想见他。
总之,他更加相信阿怜。
果然,数日过去,夜允川还是不愿意离开,他虽默认了阿怜有可能离开的结果,但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中原,他还在幻想着她会回来的。
皙寒生与丘木犟不过他,便也只好守着,云门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死伤太多,就连巡山的人都已派不出来了,整个鹿眠山都处于薄弱的状态,他们更担心还会有人来刺杀质子。
今日午时,终于是有人来此见了质子一面。
是为钟离姐妹办完安葬的离泽将军,旧人再见,离泽将军上前劝了一句:“殿下,怜姑娘或许已被人救走,你大可以继续去做自己还未完成的事情,顺便继续打听她的消息也可以。”
狼王眼前一亮,终于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个大实话,他终于有离开这里的希望了。
经过这几日的风餐露宿,夜允川的样子也是十分的狼狈,并无梳洗,也并未饱腹,整个人就是无精打采,脸色铁青的样子。
“云山乱之死,杜阳作为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人,已对外宣告这一切都是妖族所为,因此并未牵扯到漓幽阁,但加上质子出逃,中原与西荒怕是双方怄气,都在等着这第二次的较量。”离泽将中原局势告知。
夜允川却毫无反应,就像是魂魄出逃,只剩肉身还在此挣扎。
最后在离泽的劝说下,他终于是准备起身重新踏上回家之路,众人于鹿眠山脚下分别。
正目送他们三人离开之时,杜阳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开口便是感慨:“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
离泽也好像默认了他的存在一般,就好像早就知情,而后便就保持目送的姿势:“他的情不只是深,已成偏执之意,但愿怜姑娘能熬过此劫,不然中原怕是要迎来一代带着私仇的君王了。”
杜阳最后请他上云门饮了一杯茶,离泽也算是替钟离月再次上山,看看大战后恢复的云门,在大师兄的带领下,云门重新恢复的生气,离泽也欣慰些许,若是她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有如此感受的。
白原地界,三人终于是回到了先前的客栈,与纯熙汇合后再渡白原河。
白原此地地广人稀,以白原河一带为界,所以留在白原地界的人妖两族也算是鱼龙混杂,并无细分,大家也只不过是为了谋生。
夜允川一行人便就打算在此多留几日,正好为了渡河之后的事情做做准备。
而白原地界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宝地,正是落座于白原河上游地界的百邪山庄。
此地几乎是鲜少人知晓的,但却还是在不久之前遇到了不速之客,且逗留已久。
躺在床榻上的奕忧怜只保持着一个姿势,完全不像是一个沉睡之人,反倒是如尸体一般僵硬,十四日之久都未曾有过第二个姿势。
她那一身沾满血迹的破败衣裳已被换成了素衣,床榻一旁点着安神香,但整个屋子里却只弥漫着草药的味道,她的身上数处包裹着纱布,其中透着草药的汁水,显然伤口已经有些结痂,可以用药处理了。
屋中还点着火炉子,窗户微微掩盖,并无关紧,轻微的寒风从缝隙间闯入,垂得屋中纱帘漂浮,一阵凉意从被子上的手背传来,阿怜的羽睫扑闪,终于是挣开了眼眸。
很快便就意识到了自己被救,可愈来愈烈的痛感也随之到来,这十四日期间,她虽紧闭双眼,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却还是有意识的。
她知道有人带着她一路奔波,时而赶路,时而休息,好几日过去之后终于是到了落脚的地方,便能感受到有人替她上药,喂她饮水。
但由于她意识模糊的缘故,期间并没有很明显的知觉,所以也没有过于明显的痛感,也不能进食,不能动弹,不能开口。
终于是熬到了今日,她勉强能睁开眼睛,勉强能够听到一些声音,例如窗外的寒风,例如炭火烘烤的清脆,还有自己沉重的心跳。
由于是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恢复了一些意识,她只能艰难的转动头部,观察着屋中陈设,等着身体慢慢恢复知觉,不然她依旧动弹不得。
在得知自己还活着,还能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阿怜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反倒是心如死灰的完全不期待自己能回到从前的状态,且在痛感恢复的时候,她甚至都觉得还不如一死了之。
一阵冷风在此袭来,垂得她只觉指尖冰冷,却也意外的发现右手恢复了知觉,除了右手能动以外,其余地方却都还未恢复。
她微微一笑,鼻头一酸,心道这跟死了又有何区别?
忽地又是一阵冷风,是屋子的门被推开了,有一人端着新调制的草药进来,伴随着草药的味道,他走进床榻,垂眸一瞧,榻上的人却已睁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你终于醒了!?”那人问道。
阿怜瞧他的样子,正是那日在鹿眠山上,于云山乱交手之际,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见她眼角微红,那人连忙放下手中物什,便就将她扶了起来,阿怜这才得以坐起身来,微微启唇,发出轻微的声音:“不知…前辈大名…相…相救…之恩…感…感激…不…不尽……”
许是刚刚恢复知觉不久,她哪怕只是说个话也都艰难无比。
“要感激我千辛万苦地救你一命,那你倒不如好好养伤,给我好好活下去。”那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其实也并非空巢来风,只是在带她前来百邪山庄的一路上,她都毫无反应,一身的伤,止血都花了他不少力气,尝尽各种法子,同时也发现她活下去的意念并不强烈。